“告訴我這些做什麼?”杜亞伯本能地問對方,“當初您給我兩百萬,讓我永遠不要再踏進杜家一步,要我放棄爺爺留給我的家產,要我不再和你兒子爭奪杜氏未來繼承權的時候,您就說過,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孩子,事情是不斷變化的,就像誰能想到你父母雙亡,你卻能活下來一樣,未來的事情咱們都無法預料。”呂月繼續說,保持著她一貫平穩的語調,“俊豪是我兒子,我不能看著他病倒,卻無動於衷。六年前,讓你離開杜家是我最重要的事情,如今,給兒子換肝才是我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哈?”杜亞伯吃驚地張了張嘴,“你不會是想要我去給你兒子換肝吧?”“這是我最後的希望。”呂月抬頭凝視杜亞伯的眼睛,那目光裡完全沒有祈求他人幫助的意味,反倒是帶著居高臨下的命令。“你是不是有病?”杜亞伯起身,由於用力過猛身下的椅子竟然被推倒。“砰”的一聲,驚得服務員紛紛投來驚訝的目光。“沒事,”呂月笑笑沖服務員擺手,起身幫杜亞伯把椅子重新擺好,扶著他的肩膀在他耳旁說,“只要你答應這個要求,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哼,”杜亞伯努力壓抑著肩頭因為被大伯母碰觸而產生的強烈不適感,冷笑一下,“呂月女士,您剛說完什麼都是變化的呢。六年前,您能用兩百萬買我放棄權利,今天卻買不到我的肝。還有……您不覺得自己兒子得這種病,完全是報應來的嗎?”說完,他猛地起身,撥開呂月依然搭在肩頭的手,走了。咖啡館裡,呂月呆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那一天晚上,杜亞伯沒有回自己的臥室,而是在窗邊的沙發上躺了一夜。盯著窗外霓虹閃爍的城市中心,他看著遠處那個亮著的鮮紅色“十”字。也是在這樣一個夜晚,自己的親身父母在去醫院的路上死於車禍。二十多年了,如果當初那一對年輕的夫妻能活到現在,也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模樣吧。杜亞伯想起在葉臨家裡吃年夜飯的時候,葉臨的母親為老伴兒在遺像前獻上的那一小碟餃子,眼睛不禁有些溼潤。他想,人死了,能留下一張照片還真是幸運呢。而他想看父母的時候,只能去墓園,看那印刻在墓碑上模模糊糊的一小片黑白照片。父母離去,接著爺爺奶奶離去,那一年杜家經歷的太多太多。小時候杜亞伯不明白,以為只是自己命苦。長大一些,他隱隱約約覺得這一連串的事情似乎過於巧合。為什麼產檢一向穩妥的母親會在半夜出現早產的跡象,為什麼偏偏借用了大伯的車卻出現了事故,為什麼那麼巧廠裡又發生了火災,跟著爺爺奶奶也相繼離去……這一切,讓杜亞伯把童年在大伯家裡遇到的所有不快重疊起來。他聽酒莊合夥人莊叔說過,他的大伯杜海強並非杜家的親生兒子。是杜家老太太婚後多年未孕從鄉下抱回來的。然而,這個孩子抱回來之後帶來不少好運,杜家的生意不僅越做越大,還又神奇地生下了一個孩子,就是杜亞伯的父親了。如今,要不是大伯母呂月上門來要自己給她兒子換肝,這麼荒唐可笑宛如鬧劇一般的事情發生。他幾乎都要把暗藏在心底裡的那個想法拋諸腦後。是的,從很久以前,杜亞伯就懷疑,父母的事故並不是真的意外,而是大伯或者說是大伯母一手設計的。他猜想,也許是大伯看到自己的弟弟越來越在經商方面嶄露頭角,怕搶了自己在杜家的地位,於是設計將他殺掉。後來被老人發現,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兩位老人也間接害死!這個邪惡的想法再一次從杜亞伯的心頭冒了出來,他不禁渾身顫慄,連忙起身合著衣服站在冰涼的淋雨下衝水。和那個被罰跪在雨天裡的感覺一模一樣。冷水滑過胸口,引起一陣緊張、眩暈的刺激,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把自己往深淵裡拉。他就是會信人的內心可以黑暗到無所顧忌,人的貪念可以促使他去做一切違背良心的事情。壞人!在杜亞伯心目中,大伯和大伯母早就被他劃在了壞人的範圍裡。作者有話要說:後面或許會觸到某些小可愛的雷點,比如杜亞伯短暫黑化什麼的,介意的小可愛可以多存幾章來看。明天繼續,晚安! 杜亞伯一旦陷入這種情緒,就難以自控,彷彿每一條線索都能對應得上。在他的心目中,幾乎可以直接給大伯、大伯母一家判上死刑並立刻執行。他從來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然而此刻聚在心頭的惡氣不是恨又是什麼。他厭惡杜氏,厭惡所有姓杜的人,儘管自己也姓杜。他暗暗計劃著要做些什麼。第二日,天還沒有亮透,他就在葉臨新租的工作室門口等著。他知道,出了那樣的事情,葉臨鐵定是第一個來工作室的人。果然,沒等多久,葉臨就披著長大衣,一邊抖落肩頭的雪碴一邊從電梯出來。“你,怎麼在這?”見到一臉憔悴的杜亞伯,葉臨有些吃驚,連忙停下繼續抖落雪碴的動作。杜亞伯衝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