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正撞上過來添茶的陸大娘,險些把茶盤也撞翻了。陸大娘趕緊扶住她,又笑又氣:&ldo;看你,毛毛躁躁的!可別叫那位公子笑話!&rdo;抬頭見她面上酡紅,豔色可壓桃花,陸大娘不由笑得更厲害,挽住她的手低聲道:&ldo;小胡砂,他是路上照顧你的人吧?我看這公子不錯,冒著大雨也來看你,可見關心得很。你可有將他的情況問個明白?&rdo;胡砂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只覺心裡突突亂跳,竟不知怎麼辦才好。陸大娘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進去招呼鳳儀到客房睡覺。直到人都走了,胡砂才磨磨蹭蹭回到自己屋子,吹了油燈跳上床,又用被子裹住腦袋,忐忑不安。只是這忐忑與先前卻截然不同。彼時腦海裡一忽兒浮現出芳準柔和的黑眼珠,一忽兒又是鳳儀帶著涼意的手指,鬧得她睡也睡不好。她在飛。在一片濃厚的、灰濛濛的霧氣裡飛。上下左右,都是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只有陰風拂過髮間,令人頭皮發麻。遠方傳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號叫聲,像是妖怪,又像兇猛的野獸。 胡砂不太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她試著動了動身體,誰知周圍的霧氣立時散去,她直線狀朝下跌去,還沒來得及張口呼叫,身體已經撞在硬硬的地面上,痛得她淚眼汪汪。&ldo;罪人!&rdo;天頂傳下霹靂般的怒吼,耳朵都要被它叫破,緊跟著無數道雷電劈打在她身體周圍,雖然並沒傷到她分毫,卻也足以令人嚇得暈厥過去。胡砂死死捂住耳朵,把身體縮成一個球。四面八方傳來淒厲的嘶吼,無數奇形怪狀的妖獸朝她撲來,像潮水一般,無處可躲。胡砂驚得手腳冰涼,半寸也動不得。耳畔有清朗的風聲響起,金光登時大作,那刺目的光芒中隱約立著一人,金甲長刀,眉目如畫。那人上前一步,提刀斜斜一劃,妖獸們瞬間便像紙屑般碎開,天頂的雷雲也被颶風吹得散開,露出一方灰白天空。頭頂傳來一聲低咒:&ldo;芳準!壞吾好事!&rdo;那雷鳴又轟了一陣,然後一切平靜下來,諸般幻象皆破。這裡不過是一片漆黑的原野,廣袤無垠,遠方起伏的山巒與樹叢看上去像是用墨水潑出來的。那金甲神人收刀橫於胸,身子微微一轉,剎那間化作金光萬道,瑩瑩絮絮地落下,最後只剩白紙小人一張,落在胡砂掌心。掌心傳來一種暖意,胡砂不由一個激靈,霍地一下坐了起來,滿頭冷汗地四處張望。這裡還是陸大娘家,天色已然大亮,她睡在床上,沒有妖獸,也沒有雷鳴電閃。胡砂愣了好久,不確定那是夢還是什麼別的,低頭朝掌心一看,一張白紙小人正放在其上,已被汗水浸透。她的整顆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拎了一下,麻麻地痛。師父……她在心裡喃喃念著這兩個字,只覺喉嚨裡酸甜苦辣什麼味道都有。定然是他幫了自己,只不知道這白紙小人是什麼時候塞給她的。胡砂小心翼翼把白紙小人放在被子上,輕輕撫平,然後放進荷包裡,貼著心口安置,彷彿那樣就能獲得力量一般。陸大娘在外面敲門:&ldo;小胡砂,起了沒?鳳儀公子在等著你囉!&rdo;她急忙答應一聲,起身穿衣梳洗。看樣子,陸大娘已經問到了二師兄的名字,不知問沒問他家在那裡,有沒有娶妻……想到這裡,胡砂臉上又是一紅,低念一聲&ldo;罪過&rdo;,趕緊捧來冷水洗臉。出去的時候,鳳儀早已神清氣爽地坐在外廳喝茶,面前還放著兩個包子。胡砂奇道:&ldo;二師兄,那是肉包子啊!你能吃葷腥?&rdo;&ldo;笨,那是菜包子。&rdo;他丟給她一個,咧嘴笑,&ldo;雖然出來了,但修行不能斷。你以後也不許吃葷腥,少少吃些素食吧。&rdo;胡砂的嘴巴又撅起來了:&ldo;我又不想成仙……&rdo;陸大娘剛好從廚房端了湯出來,很是好奇地問道:&ldo;成什麼仙?小胡砂,你怎麼叫他&lso;二師兄&rso;?不是沒能拜上師父麼?&rdo;胡砂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給她解釋這複雜的關係。鳳儀笑道:&ldo;沒來得及告訴大娘,胡砂是沒能到清遠拜師,我們的師父是一個雲遊道人。昨天因著她偷吃雞腿,師父罵了她幾句,這孩子便鬧脾氣跑了出來,這會兒我趕著將她帶回去呢。&rdo;陸大娘頓時瞭然,愛憐又好笑地在胡砂腦袋上一拍:&ldo;傻孩子,你師父是為你好呢。我還說怎麼一個月沒見瘦了那麼多,原來是沒吃飯。以後可要乖乖聽師父的話,別偷吃葷腥啦!&rdo;說著又把湯端了回去:&ldo;若是早說,我便不做這肉羹了。等我去給你們做個素湯來。&rdo;鳳儀連忙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