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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也沒哭過,也不明白什麼叫做悲傷,三大夫說她沒心沒肺還沒開竅。三大夫是個好人,雖然他老是責備她,卻總是一邊罵一邊真心替她著想。後來她獨力替張老太爺解開了蠱蟲,回院子的時候,三大夫就摸著她的腦袋,輕輕柔柔地,說:「小九,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只可惜,太聰明瞭。」她一直都沒明白三大夫到底是誇獎還是惋惜。後來,魏氏一族的人來了;再後來,三大夫死了;最後的最後,他沒看到,她生平第一次的流淚。一邊流淚,一邊在心裡告訴三大夫她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悲傷,在還未能理解幸福的涵義之時。花九千沉浸在往事中,有些無法自拔。天邊的晚霞早已褪下去,風拂在臉上冰冰涼,沒有八年前的初夏淡淡的蘭花香。她在迴廊裡沒有目的地漫步,等繞過一個拐角的時候,才忽然發覺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上次來時住的那個院子。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望向角落,想看看那裡會不會有一株記憶中的蘭花,或許她還想看到當年那個沉默不開竅的小丫頭,低頭認真地撕花,白衣的三大夫在後面笑著責備。她什麼也沒看到,一切都被茫茫白雪掩蓋了,世事都被藏在虛幻的表皮裡。她吸了一口氣,轉身想走,忽聽後面傳來一陣舞劍的聲響。那聲音如同龍吟鳳嘯,清朗瀟灑,足見劍是好劍,人是好身手。衣袂拂動,那人似乎是將劍一甩,狠狠釘在樹上。這一釘帶著憤懣賭氣,花九千心中一動,忍不住往回走了幾步,定定望過去‐‐魏重天在舞劍。惠王已經讓他失望了無數次,他不知道這次之後會不會還有下一次。惠王仰仗他天威將軍的聲勢,所以對他寵愛重用。他是個珍惜人才的人,只可惜他不會善用人才。東邊蒼瑕城qg勢不穩,桓王的人馬蠢蠢yu動,只待找個時機就要反攻,吞併這個東邊最重要的關卡,惠王竟然在這種時候要出來打獵。他能說什麼?君臣君臣,他什麼也不能說,只能默然順服。朝臣都羨慕他受寵,惠王打獵都要qiáng行邀他同往,說了無數次,他怎麼婉拒沉默都沒用。他可以為惠王打下南崎這片天下,他可以給惠王想要的江山。但他想要的,惠王能給麼?他腰身猛轉,手裡的劍如同銀龍一般呼嘯而出,硬生生釘在院子裡粗壯的松樹裡,震下大團大團的落雪。雪落在頭上臉上冰涼涼,他吐出一口氣,耳邊彷彿響起族人的話。「重天,你命中帶煞,不可以留在族裡。爹也不想這樣,但是沒辦法,你還有兩個弟弟,你二孃三娘她們身體都不好……」「重天,你去參軍吧,說不定可以建立奇功。只是,別說你是魏家的孩子。爹老了,禁不起折騰,你是勝是敗,爹都沒有福氣承受。」「現在你既然成了天威將軍,就證明惠王對你青眼有加!你怎麼可以放棄這個飛huáng騰達的機會!重天!魏氏一族的重振就靠你了!爹果然沒有看走眼,你是咱們家的福星!」啊啊,至親之間說話,為什麼還要玩虛偽?他不明白,他命中帶煞,他認命乖乖離開;要他參軍,他乖乖跑去打仗;要他順服惠王,他也沒有半句怨言。到如今,他只想問他們一句:魏重天,對你們來說是什麼?算什麼?煞星成了福星,原來人的謊言這樣不堪一擊,什麼都是說出來的,言語傷人最甚。或許他什麼也不說,也是心裡憋著最熾烈的火焰:他總是要作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讓曾經的白眼láng刮目相看。他要的,應該就是這個。魏重天有些疲憊地抹了抹光頭,頭上身上的傷疤,是他的榮耀,所以他從來都拒絕太醫治療。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靠自己闖出一切。他轉身,忽然看到迴廊上站著一個紅衣女子,不由怔住。他的目光從她火紅的衣裙一直掃到她妖嬈明亮的眼睛,忽然慌亂起來,有些不敢相信,有些驚喜,更多的是駭然。&ldo;……大嫂!&rdo;魏重天上前一步,輕輕地,不可思議地叫了出來。花九千定定看著他,她眼睛裡什麼也沒有,空空的,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掉落,眼前不由自主掠過許多許多她幾乎已經忘記的畫面。那種畫面血淋淋y森森,牽扯著她的五臟六腑,然後一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劇痛攫住了她,小腹立即開始抽搐,她痛得要彎下腰去。她幾乎以為自己又要流血,於是有些慌亂地在腰間摸索,急急抓起紫金的煙桿,笨拙地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織輝糙苦澀的味道。那味道順著血液流遍四肢百骸,平息一切làngcháo,劇痛慢慢消失,她額上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ldo;原來……&rdo;她微微笑了起來,輕道:&ldo;原來你就是天威將軍,重天。我真沒想到。&rdo;魏重天急忙走了過來,有些笨拙地說道:&ldo;大嫂!你當年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