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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知道。&rdo;寧覺非將下巴放在膝蓋上,垂下眼簾,輕聲道。&ldo;你不殺他,說不定有別人想殺他。北薊不殺他,說不定有其他的國家會殺他。我總是不放心。&rdo;澹臺牧一聽,神情一凜,便即明白過來。獨孤及那小子,從八年前開始,就是自己的勁敵,這次說不定會玩什麼花樣,若嫁禍給自己,便可一舉數得,既解了西武的威脅,又可把寧覺非拉到西武去。他想著,側頭看著寧覺非,溫和地說:&ldo;覺非,你可以要我派重兵護送他回去。&rdo;寧覺非仍然不看他,抬手撐住了額,冷靜地道:&ldo;往返千里,人吃馬嚼,糧糙需用,費用極高,若果真遇襲,定會有人員傷亡。這個人情太大,我無以為報。&rdo;澹臺牧看著他。他坐在漸漸黯淡下去的斜陽裡,渾身似乎流動著清慡純淨的氣息,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與周圍的景物毫無牽連,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飄然出塵。澹臺牧一直蹲在他面前,卻仍然有著如山一般的氣勢。他沉聲說道:&ldo;覺非,看著我。&rdo;寧覺非抬起眼來,看向他。他加重了語氣,緩緩地問道:&ldo;覺非,我們是朋友嗎?&rdo;&ldo;我們是朋友嗎?&rdo;澹臺牧的聲音很輕,卻直鑽寧覺非的大腦。對於忽然出現在面前的這種種混亂局面,他有些措手不及。前世從未遇見過如此複雜的情況。那時候,敵我分明。他要殺的都是該死之人,動手之時真是毫不猶豫,從未去想過自己犧牲的意義何在,那是明擺著的事情,自己的國家和人民需要和平的環境要保護,父母妻兒朋友兄弟的安寧生活要捍衛。國家需要他去對付的是恐怖分子,還有出賣國家機密的叛徒,又或是敵國的對手,總之不會是他的朋友。如今,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一重一重的恩義不斷地套上來,使他的頭彷彿要炸開了一樣。看著澹臺牧誠懇的神情,他不知該如何回答。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他很想問對方:&ldo;你想要什麼?你想要我做什麼?&rdo;可是,問一國之君要什麼,豈不是天大的笑話?他自己有什麼是對方沒有的?不過是一條命罷了。他不介意把自己的命賣給雲深,賣給澹臺牧,就像不介意賣給荊無雙一樣,但總有個底線。他若是要求澹臺牧派重兵護送荊無雙回去,荊無雙固然不會答應,只怕反會視為奇恥大ru,而他自己欠下那麼大的人情,又要怎麼還?這可不是幫人奪一個金章,拿一片糙場能還的。難道他還能率北薊鐵騎去攻燕北七郡?當日他救回淳于翰和遊虎,荊無雙身穿銀衣,手提金槍,騎著玉花驄衝出城來,興沖沖迎接他的情景至今歷歷在目。他想著,若是下次,荊無雙提槍出城,卻是為了迎戰他,那心情不知會是怎樣的難過,難道自己又能坦然相對,與他刀兵相向嗎?還有,燕北七郡的百姓對他沒有任何虧欠,相反,那兩個月在臥虎山上的日子,那些大娘大嬸的關心,那些好漢的熱情,那些小孩子開心地尖叫著&ldo;寧叔叔&rdo;的模樣,都時時溫暖著他的心。他能去攻嗎?荊無雙將山寨設在臥虎山,分明是準備一旦城破,便掩護燕屏關的百姓自山下小道逃離,然後扼守在那裡斷後。那麼攻破燕屏關後,第一件事就是必須剿滅伏虎寨。他下得了手嗎?反過來想,南楚時時想要他回去為王為官,可是就算他不計較往事,為王為官了又怎樣?政治他不感興趣,經濟他不懂,他精通的就只是指揮、打仗、救人、抓人、殺人。難道他能夠提兵北上,率軍來攻薊都?又或者鎮守燕屏關,與澹臺牧、雲深於城上城下對決?他能夠張弓搭箭,射向前日才與他在賽馬場上並肩疾馳,在篝火旁高歌痛飲的那些北薊將領?不可能的。前思後想,他終是沒有萬全之策。因此,他寧願護送荊無雙至燕屏關後再離開。就算是中途遇襲,能夠力戰脫身那是最好,若是不能,無非一死而已。他已死過,前世便不怕死,今生更加不懼。他沉默著,而澹臺牧一直耐心地等著他的回答。寧覺非一時心亂如麻,想到最後,才拿定了主意,微笑道:&ldo;陛下,你我身份不同,如你願交覺非這個朋友,覺非自是願意高攀。可是,大丈夫恩怨分明,我講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兩個月在薊都,雲深和陛下對我實在太好,我已經不知該如何相報,若是再要陛下為我做出如此勞民傷財的舉動,我更是粉身難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