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哥兒一個吃了一碟子小炸魚,這魚的骨頭細,炸成透蘇,嚼兩口就嚥下去,又沒魚刺兒,很適合小娃兒食用,紀氏見著兒子喜歡,側頭笑晏晏道:&ldo;明兒就到外頭去了,你們姐妹想著怎麼樂了沒有。&rdo;無非是蕩千秋放風箏,這會兒盪鞦韆,不是坐著,而是立著,兩條腿分立著踩住踏腳,後頭有人拖,蕩起來衣裙飄飄,落下去時裙兒卻貼著腿,閨閣中才可玩耍,再不能當著人玩,這條不行,便只有放風箏了。明潼一笑:&ldo;往常聽澄哥兒說騎馬如何有趣,我想著莊上也養得馬匹的,倒想試一試。&rdo;她一說話,餘下幾個都頓住了,只官哥兒灃哥兒兩個還你一勺我一勺的吃小蝦。紀氏聽見只略皺一皺眉頭:&ldo;你想玩那個,倒也不是不成的,該早些說才好,也沒個善騎的在邊上瞧著。&rdo;紀氏倒不奇怪,小娘子習騎術,雖如今愈發少了,可原來卻成風氣,紀老太太那會兒,宗女中騎馬也是尋常,過得這幾十年,倒漸漸消退,女兒家只識刺繡了。&ldo;莊頭上既養著,自然有人騎,挑一匹矮些人便是。&rdo;時人好武的已不多,好騎射的卻不少,金陵城郊的莊子上也都蓄養著馬匹,聖人是愛此道的,下官哪有不從,因著以武立國,聖祖皇帝那會兒,有一大長公主最愛此道,她的騎射功夫了得,能挽弓射箭的,這位大長公主便是嫁給了聖祖皇帝時的文定侯。其時崇尚武道,傳了幾代漸漸湮滅,可那些個公侯伯家裡,總也教導子孫不忘乃祖之風,蓄得馬匹,不到窮的當褲子,再不會賣馬。明潼原是會騎馬的,她的騎術在女流中也能數得上了,這個還是太子教她的,自個兒小跑上幾圈並不吃力。紀氏難得見著女兒貪玩,自然依她,還愁起來:&ldo;縱有人有馬,卻無騎裝。&rdo;想得會兒點頭:&ldo;你穿那闊裙,裡頭襯了馬毛的長箍子的,把裙撐起來,倒也成的。&rdo;南邊已經時興起了帶著裙撐的裙子了,顏連章回來時給紀氏也置辦了幾件,穗州的繡活一向顏色豔麗花樣大團,紀氏覺著太豔,一向不曾穿過,俱給了明潼。明潼原就是這麼打算的,上邊是黑底元緞的繡花短衣,下邊是桃花紅色的撐裙,闊面馬面裙,裙褶處用紙片金挑線,立住不覺得,舉動由恍若流光,頭髮高高盤起來,旁的首飾俱不用,只cha一隻盤金絲嵌紅寶的大金蝶釵兒,騎在馬上可不引人注目。明沅一聽就明白明潼是安心要豔壓姐妹們的,她自來不曾辦過這樣的事兒,家常的花宴,她也並不十分打扮,只穿些靛藍雪青,她人壓得豔色,大紅真紅茜紅銀紅穿在她身上件件出挑,這會兒忽的穿起紅來了,便是打得主意,定然是有因由的。頭一個懊惱的就是明洛,她知道要避了鋒芒的,可她先想著穿桃紅的,這會兒也沒了法子,撤了桌兒回屋,連酒都吃不下了,把裙子還給明沅:&ldo;也穿不著了。&rdo;明沅就笑:&ldo;她穿的是裙兒,你這件是上裳,有什麼要緊的。&rdo;見著明洛怏怏不樂,伸手推她:&ldo;要麼,你把這件拿走,我穿黃的就是了。&rdo;說的是明沅原來挑的那件,湖藍色的,下面是妃紅色的裙兒。明洛一聽微嘟了嘴兒:&ldo;那怎麼成,原是你先挑的。&rdo;再看明沅笑著不則聲,又去搖她的胳膊:&ldo;真個?你待我真好,我把我那朵粉葉片的花兒給你戴,同你那身黃衫兒,正相宜的。&rdo;做衣裳的時候,單隻明沅裁了鵝黃的料子,這顏色太輕太靈動,不是皮子雪白根本襯不起來。明潼嫌棄這個太輕挑,明湘是怕這料子經不得水,明洛卻是顯不出來,由著明沅做了,下邊是件淡雪青色的裙子,腰間柳芽綠的腰封,穿在身上嫩生生似含苞的花骨朵。兩個換了裙子,再換得首飾,夜裡回屋歇時,見著明湘還坐在c黃前熬針線,奇了一聲:&ldo;多早晚了還做這些個,這是甚?&rdo;說著趿了鞋子去看,明湘一掩,她卻手快抽了過來,拎了帶子更是詫異了:&ldo;怎麼做起這個來了?&rdo;卻是一件夏天用的腰封,這會兒離得還早,絹上頭細密密紮了小花,上邊一串下面一串,當中串了絲絛。明湘捎手把東西放到繡籮裡:&ldo;不過無事才做著玩的,睡罷。&rdo;她說得這一句,明洛恍然:&ldo;竟叫你做起這些來了!&rdo;她氣的不行,直起身子就跺腳:&ldo;你就由著,由著她這麼折騰你!起來,咱們告訴太太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