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會兒倒有些吃不準,當時她是真個叫太子瞧中了,還是家裡頭把她給薦上去的。那一回在圓妙觀裡遇見成王同太子心裡就起了疑。她是閨中女兒沒法子探聽,可太子的事卻不是什麼秘密,明蓁成婚的時候,就已經聽見那些個公侯夫人在談論,說是太子往圓妙觀裡跑得勤。女人們說的無非就是那些個,誰家裡養的如花似玉的好女兒,想著法兒的想叫太子見上一面,圓妙觀的山門都叫踩薄了一層。張仙人不堪其擾,只說閉關,連徒弟都見不著他的面,那些個香客,不論是求香的還是求籤的又或是求符的,一概不許進山門。旁人將這當作笑談,裡頭沾名帶姓的可不丟臉,明潼卻聽出來,太子應是常去圓妙觀的了,原來這麼早,成王就已經在往那個位子發力了,她心頭一顫,又收回心神,把目光定在文定侯家。矮子裡頭挑高個兒,旁的她不記著了,倒記得太子罵過一句,說這一傢俱是庸才料,半點兒當不得用,可也就是這一家子沒用的,太太平平活到了成王即位,明潼咬了唇兒,把這上頭有來往的人家一一看過去,若論保險,還真就是這家了。到得三朝回門日,一大早全家人就打扮齊整了在正堂裡頭等著,未嫁的姐妹不好露面,都在明蓁的舊居中等著,連袁氏都一早抱了女兒過來。明琇才五歲大,生的粉雕玉琢,穿了大紅襖子,頭上戴的金花金葉,北府裡頭只她一個,也不論什麼嫡庶了,就是袁氏的眼睛珠子,大名兒起了叫明琇,小名兒就叫作招娣。她跟明沅幾個還陌生著,一年也只見個幾回,自個兒摸了荷包袋,拿裡頭的雕花金彈子玩,奶孃怕她失了手,到底是在明蓁屋裡,她便唬著一張臉發脾氣,叫袁氏抱了到外頭哄著去。明洛咋咋舌頭,有明潼在不似私底下說話那樣沒遮攔,掩了嘴兒裝鵪鶉,吃著花茶送點心,才拈了一塊鴿子玻璃糕,外頭鼓聲鑼聲就響了起來。親王妃回門也是有制式的,聽見鑼聲還遠,約摸到了街口,袁氏雖是大房卻無誥命在身,這時候就看出差別來了,她是長房的媳婦,卻得排在紀氏的後邊。幾個女孩兒卻都坐不住了,立起來往外頭看,等得好一會兒,見前邊兩列宮人魚貫而入,當中四人抬著一乘軟轎,裡頭坐著的便是明蓁了。朱衣臥雪幾個也一併是宮人打扮了,明蓁身著親王妃禮服,頭戴金冠,扶著朱衣的手下得轎來,側頭見著妹妹們站成兩排迎她,微微一笑。明芃腳還不曾養好,見著姐姐眼圈都紅了,在外家時也不曾這樣想,出門子三日倒想的不行,上來拉了明蓁的手,才握住了,想到要行禮,明蓁一把托住了她:&ldo;一家子姐妹還行什麼虛禮。&rdo;宮人立在院裡頭,屋裡還只朱衣幾個跟著侍候,明芃把明蓁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覺著她哪兒不同,可到底哪裡不同卻說不出來,明蓁也由得她打量,捧了茶捏一個果蘇:&ldo;裡頭可沒這個口味兒,原只當是平常物,到了外頭才知道還是家裡好。&rdo;明芃覷著俱是自家姐妹,低了聲兒開口:&ldo;那一個可難為你?&rdo;她便不明說,也都知道說的元貴妃,明蓁笑一笑,也沒跟妹妹們打官腔:&ldo;作什麼難為我?凡事依禮而行,我是小輩,她是母妃,便是教訓幾句也是該的。&rdo;明芃差點兒跳起來:&ldo;她真個難為你了!&rdo;鼓了嘴兒才要啐,叫明蓁一把扯住:&ldo;還是這付脾氣,多早晚能改了?前頭還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呢,再不濟還太子妃,我哪兒輪得上呀。&rdo;太子妃確是沒少受磨搓,以為苦盡甘來,卻是為著她人作嫁衣,怪不得她要瘋魔,明潼見著明蓁同上輩子一樣回了門,面上也一樣大方端莊,只頰生紅暈再不與閨閣女兒相同,心裡暗暗稱奇,只道是成王平叛回來兩個才恩義情長的,竟是這會兒就相得了不成?這話不等她問,自有明芃會問,她握了姐姐一雙手:&ldo;姐夫待你好不好?&rdo;一屋子女兒家,除了明潼,俱都看向她,明蓁這會兒是真的羞了,抿了嘴兒笑,半晌才點點頭:&ldo;好呢。&rdo;單隻這兩個字,就引得她們浮想聯翩,明蓁面上的羞意止都止不住,若是不好,她今兒哪裡用坐軟轎,成王身邊,卻是連一個教導人事的宮女都沒有的。☆、 合巹酒親王妃的鳳轎儀仗一路抬進了宮門口,明蓁頭頂著四鳳九翠九鳳的花釵,兩鬢貼著九鈿,頸中腕上掛的寶珠金飾,一層真紅大袖衣,一層霞帔紅羅裙,俱是織金繡鳳,底下還踩著三寸高底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