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說花宴,實是請這一回搭上線的人家過門做客,不拘生男生女的俱都請了來,裡頭幾家有兒幾家有女,年歲是否相當,都可彼此相看起來了。人家相看顏家女兒,紀氏也在相看別人家的女兒,她得及早給澄哥兒打算起來,若是模樣好性情好的,也可早早看起來,若真合適,再定下來也寬裕。紀氏打的這個主意,便少有的不按季便給幾個女孩兒作起衣裳來,除開衣裳又撿了新花式的首飾做得些,裡頭明潼年紀最大,正該打扮起來,得著一套十三件的金嵌玉單鳳衘珠,餘下的姐妹們便是些金花金葉了。幾個姨娘豈有不知的,便是原先不知,看見又裁新衣又打首飾的,心裡也明白了兩分了,首飾送了來,明沅得著一對金花,這卻是女童戴的,她這個年紀再戴太小了些。明沅拿在手裡一看,就知道這回主角是明潼,明湘明洛都是捎帶手的,她這個最小的更加是陪襯了。喜姑姑還怕明沅無人提點,特意差了巧月來告訴她一聲。明沅讓采薇從食籮裡頭撿些玫瑰花餅給她包回去當茶,笑盈盈道一聲:&ldo;正要叫人去一趟,偏巧你來了,這是才做的扎花,大的是給姑姑的,小的這些你們分了就是,告訴姑姑我知道了,總歸不失了禮數就是。&rdo;巧月接過去抿嘴一笑:&ldo;姑姑向來放心姑娘的。&rdo;喜姑姑自幫手紀氏架空安姑姑便不曾回到小香洲來,明沅卻從來沒斷了她那頭的聯絡,年裡節裡總有孝敬,平日裡荷包香袋更加不少,連著她回去過端午作清明,也總預備些個粽子青團,隔得遠的,人反倒近了。明沅心裡謝喜姑姑點透了她後宅生存之道,她這番回報瞧在別人眼中又是不同意味,喜姑姑知道她是同自個兒親近,紀氏覺得她知道念人恩德,安姨娘以為她小心攀附,張姨娘卻覺得她會鑽營。明洛掀了簾子進來,鼓了嘴兒往羅漢c黃上一坐:&ldo;我那兒才有送了首飾去,你這兒可得了?&rdo;眼睛掃見匣子,張頭一看,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嘴裡嘖了一聲:&ldo;太太也太偏心了些,縱不如三姐姐那一套十三件兒的,也不該拿這個打發了你。&rdo;明沅站起來給她調了杯玫瑰蜜滷,往她面前擺了:&ldo;五姐姐大老遠跑這一趟,便是說這個?&rdo;明洛噘了嘴兒不高興,她得著的自然不能跟明潼的相比,可卻不能說紀氏偏心,確是明潼大些,她已然到了能著意打扮的年紀,已經能梳起鬟兒來了。明湘明洛兩說大了是姑娘家,說小了還是女童,便是紀氏也給兩朵金花金珠的,也沒甚旁的話好說。&ldo;你得了什麼?&rdo;明沅開了食盒撿兩塊果蘇擺在海棠花碟上,白餅兒綴著點點玫瑰紅,明洛卻半點兒沒食慾:&ldo;還能什麼,一對兒金頂梅花寶石簪子,明湘的只怕跟我也是一樣。&rdo;明沅知道明洛的脾氣,小女孩兒心性,醋起來滿屋子聞得見,風一吹立時就又變了,這氣性是來的猛去的快,過不多會子,她自個兒就好了。果然如此,明洛一氣兒把一盅兒蜜水都喝了,嘴唇叫沾的蜜蜜的,拿舌頭一碰,嘴上的胭脂落了色,她立時從袋裡掏了靶鏡出來照,開了明沅妝匣子補口脂,開啟瓷盒兒一瞧:&ldo;你還剩這許多,我那一盒兒都快用沒了。&rdo;把明沅桌上擺的七八個瓶兒一一開啟,立時把金花的事忘到腦後,倒看起了明沅用的油膏上來,拿銀挑子挑出一團來抹在手上:&ldo;你這個香味兒淡,我喜歡重些的。&rdo;一心一意磨起了胭脂粉,明沅把金花匣子一蓋,她又瞧起口脂來,伸手拉了明沅坐下來,鬆了頭髮給她挽起頭髮來,梳了個流雲鬟來,兩邊留出頭髮環上去,拿打得薄薄的金片扣在頭髮上,像是丫環頭,卻比那個繞得更多些。這層層疊疊錯落著打環兒,等盤好了倒似一瓣瓣花瓣垂在頭上,明洛舉了鏡子給她看:&ldo;你瞧,這是我編的,我叫它小牡丹頭,你梳了這個,就不能戴那金花了。&rdo;張姨娘那兒才得著玉蘭宴的訊息,立時就開了衣裳箱子給女兒挑衣裳,既是春日便穿得嬌嫩輕薄些,可明洛皮子不白,在明湘明沅兩個裡頭顯不出來,明湘倒還好些,明沅最是白嫩,人又生得圓潤,不論豔色還是淡色,在她身上都能顯得出來。&ldo;你不是慣跟六丫頭相好的,這時候可派上用場了,你同她說定,那一日別同你撞上,總歸她小些,急得什麼勁兒,把你顯出來才是正理兒。&rdo;這回穿出去就不是制服了,哪一個顯得出,哪一個埋沒了,穿戴上頭先有了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