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畝地跟兩間鋪子,幾個庶出女兒明面上能拿的都一樣,可張姨娘會鑽營,蘇姨娘又守著個錢袋子,只有安姨娘沒東西好補給女兒,不僅不補,還想從她手裡摳出些來,紀氏只作不知,安姨娘也關的夠久了,這回連著衣裳都給她做了,只先不告訴她,怕她又趁機生事,想起她來紀氏也擰了眉頭,一向最老實不過的,怎麼竟變成了這樣。明湘得著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蘇姨娘是用心辦了的,雖是紀氏的吩咐,也謝了明沅一回:&ldo;我也不知說些什麼好,總是多賴你。&rdo;明沅拍拍她:&ldo;一家子姐妹怎麼說這樣外道的話。&rdo;蘇姨娘差事辦的用心,明沅跟灃哥兒在紀氏手底下就越發好過,灃哥兒還進了學館,若是裡頭好,說不得官哥兒也要一道,怎麼給明沅體面。七夕節是打初一開始過的,泡巧芽做巧工,明沅種了一小花盆子的種子,太陽一曬水一潤,生出細茸茸一片綠意來,上頭再架上水車,擺上小房子,似田舍一般,像賞玩的盆景,她一氣兒做了四個,自個兒留一個,灃哥兒那裡兩個,還給紀舜英送了一盆去。正日子那一天,紀家的姑娘也要曬書投針的,紀氏不往孃家走動,那頭也沒人來請,程家送了摩訶羅娃娃來,紀家卻是花不動水不響,半點音訊也無。哪知道七夕都過了兩日了,紀家竟送了一抬摩訶羅來,也是一套七個,雖比不得明蓁那裡送來的精巧華麗,卻也不是街面上隨處可買的。除開這個,還些節禮,四色的緞子並一付頭面,若只有娃娃,紀氏還覺這是黃氏又行了下作手段,供過的娃娃再拿來送人,可一看見這緞子頭面,倒擰起了眉頭來,吃不準黃氏是個什麼意思了。明沅接著東西也是一陣詫異,紀氏也不解其意,只當黃氏又反覆起來,這份禮後頭定還有後手,只叫明沅用起來:&ldo;既是她給了,就裁了作衣裳,過節吃宴的時候穿出去。&rdo;明沅應得一聲,接了緞子就叫采菽幾個做起來,緞子還是時興的花樣,一匹紗羅妝花的,裁了正好這時節穿,采菽把紗羅展開來細看,見是暗紋的,得配上細繡的鑲邊才好看:&ldo;這咱們可不比針線上那幾個功夫好,不如拿了去那兒做。&rdo;&ldo;這些日子正忙著給四姐姐做衣裳fèng帳幔,我這個送過去,不是耽誤了事兒,就自家裁了罷,看看可有繡片,能不能裁了貼上去。&rdo;明沅說得這話,采菽便把花片拿出來挑選。九紅口快:&ldo;好些時候不送了節禮來了,怎麼這會兒給姑娘補上了?&rdo;說是好長時候,就是老太太走之後,給顏家送的禮自然不會短少,紀懷信可還跟顏連章做著生意,可到明沅身上,卻是半根糙也再給過,這會兒忽的又送起禮來,幾個丫頭可不奇怪。明沅只擺了手:&ldo;她既給了,咱們便裁起來。&rdo;她也不知道黃氏怎麼改性子,一看見這些緞子紗羅就先想到無事獻殷勤,不定有什麼壞水要倒,等廚房裡炸得巧果,便差了人給紀舜英送去,又寫得小箋,告訴他收著了黃氏的節禮。紀舜英收著巧果還是熱的,灑上厚厚一層雪花糖,捏吃了一顆,又甜又脆,展開信一看就笑了,黃氏哪裡會白送這些東西,她是怕事兒被紀舜英捅出去。紀舜英放了紀長福跟長福嬸的假,他們也是有兒子孫子的,老太太留下的舊僕分給了三房人家,看著散了,可因著不得志,倒比原來走動的還更多些,有些甚個風吹糙動,主家給瞞著,這些下人卻再瞞不得。長福嬸帶著點心吃食回去看兒子,跟老鄰居走動一回,便把黃氏買來的丫頭探聽了個七七八八,若說身世也確是可憐的,父兄一死,她便似飄萍,好好的閨秀做不成,倒叫賣出來作丫頭作妾。這番來歷自然作不得假,這個丫頭一看就不是做過活的,手指纖細又識字會畫,畫出來的花樣子,小丫頭們爭著想要,吃飯說話都是斯斯文文,旁個卻因著她這付長相,拿她當個稀奇貨看。生的像誰不好,竟像姑太太家的六姑娘,這六姑娘還是定給大少爺的,黃氏買了這麼個姑娘來,知道的哪一個不曉得她的心思。長福嬸知道了來歷,便報給紀舜英,紀舜英聽見說是犯官的女兒,立時笑起來,原還沒個地方發落,竟撞個正著,謀反入官的,可不是等閒人家能夠買了使喚的。私下裡買賣也是有的,這些犯官女眷,少有孃家來贖的,正室夫人還有孃家可靠,哪怕為著臉面好看,不叫自家女兒淪落了,也得使銀子把人撈出來,撈出來之後是出家還是旁的,那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