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太子妃的孃家,也沒有這樣的體面,太子妃家裡頭是平民,祖上三代只出過一個秀才,年紀倒是跟太子相配,宮裡頭還賜了錢糧下去,給太子妃家蓋房子。一溜兒親王裡頭,便只有成王得了個在朝為官的妻家,怕是為著這一條才送了禮來,餘下那些個只怕全沒讓這些天皇貴胄們瞧在眼裡。明潼聽得母親這一句,立時明白過來,不由失笑,她是按著自己知道的來揣摩,不免就想到了那上頭去,便是往後再恩愛,如今也還是一面都不曾見過,哪裡就有那許多的情情愛愛了。&ldo;既那頭送了來,咱們也不好失禮。&rdo;這是當親戚走動呢,只當尋常民家,女方再添上兩樣送還回去。&ldo;早還了禮了,大姐姐羞的不開門,大伯母回的禮。&rdo;明潼見紀氏擰眉,趕緊寬慰她:&ldo;是幾個嬤嬤辦的,娘趕緊鬆鬆心,這些個事兒再不許管了。&rdo;紀氏反手握了明潼的手:&ldo;我省得,你才多大點子,老氣橫秋的。&rdo;這麼一說顏家的女兒還真是都能當事,伸手摸了明潼的鬢髮:&ldo;你太曾祖母念著你呢,隔兩日,你去一回,也見見你表妹們。&rdo;&ldo;我心裡也掛著太曾祖母呢。&rdo;還有一樁事兒明潼沒說,睞姨娘的孃家,在外頭嚷嚷著就要當北邊府裡的家了,紀氏闔了眼簾,蓋著毯子養精神,明潼手上使力給她松肩膀。這事兒若是告訴了紀氏,她定然立時就要出手彈壓,自家這個娘,行事還是太過方正,可這事兒還真不能就這麼壓下去,明潼想到上輩子,骨頭都在發冷,澄哥兒是依仗,灃哥兒又是什麼?這一房的產業卻不是那麼容易肖想的,她看看紀氏白玉般無暇的臉,這一個弟弟,這輩子再別想中舉。睞姨娘真能老實便罷,但凡有一點兒不規矩,顏家雖自來不曾有過,可一個紈絝哥兒,顏家也不是養活不起。她還不曾開口,紀氏就先問道:&ldo;是你叫給睞姨娘提份例的?&rdo;☆、 牛ru蛋澄哥兒跟明沅兩個上午玩了半日,早早在紀氏屋子裡的碧紗櫥裡躺好,紀氏一句話不曾說完,跟澄哥兒挨著頭將要睡著的明沅一個激靈,那點子睡意全跑光了,好容易忍著睜眼,屏住呼吸聽明潼開口。屋子裡頭靜悄悄的,只聽見這個嫡姐輕輕一聲笑,落珠似的開了口,說的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ldo;娘娘可記著,澄哥兒學走路?&rdo;明沅不知所以,只知道那一聲笑,笑的她牙齒打顫,明潼接著說:&ldo;他小時候是個急性兒,不會走,就先想跑,還不許別個扶了他,鬆了繩子兒叫他摔一下,往後他可敢撒過手?&rdo;明沅聽她說的大氣都不敢出,走路摔一下頂多一個包,睞姨娘這樣的叫摔一下,可不是破點兒皮就算完的。&ldo;娘就是太穩了,穩得這些個姨娘不敢不老實,全都夾了尾巴裝相,哪一個是真老實,哪一個是九轉狐狸精託世,不抬照妖鏡,怎麼分辨得出來?&rdo;明潼說得這幾句,好似說了再平常不過的話,抬手握了茶壺把兒,給紀氏添了一杯蜜水。紀氏略皺皺眉頭,看看女兒一張青蔥小臉,思想起來並沒有把這後宅裡頭的事露給她看,可女兒打小就聰明,見一知十,怕是窺到了端倪,怪不得她懷了這胎,明潼喜成這樣。她心裡一酸,伸手摸了女兒的臉:&ldo;你這孩子,怎麼說起這些來了?&rdo;到底還是委屈了女兒,可女人立世本就不易,那些放賴使刁的手段哪個不會,得個母大蟲的名頭,自個兒嚥了苦果便罷,拖累的卻是子女娘家。紀氏撫了明潼的臉龐:&ldo;自你會開口說話,娘就知道,孃的大囡囡是個不俗的,可女人在世,不能不俗,守得賢名,才有好日子過。&rdo;不是親母女,哪裡說得出這樣的話來,紀氏這一句,卻是把當女人的難處一言道盡了。她摸著女兒的眉毛,自明潼從宮裡歸家,便不再修飾,時候一長,倒長的比未修之前更加濃長了。&ldo;你心裡怕也是懂得這個道理的,若不然,又幹什麼修了眉毛去。&rdo;紀氏長嘆一聲,明潼見她說破,抬了臉兒,目光一片瑩然:&ldo;娘,為甚男兒在世就能三妻四妾,女人家就該循規蹈矩?&rdo;紀氏無話答她,一室靜默,隔得半晌,明潼說道:&ldo;旁的便罷了,睞姨娘這番不跌跟頭,我再不服氣。&rdo;母女兩個這番私房話,一字不落的聽進明沅耳裡,她緊緊手指,古往今來,哪個時代都不容易,便是千年後,女人過得也比男人艱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