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季明趕在臘八之前來了,若不是明陶拉了他,他還想留在山上鑽雪洞子,腳趾頭差點都叫凍掉了,是叫家人抬下來的。許氏把他一通狠罵,拘在家裡不許出門,明芃待許氏出去了,上手就要拎他的耳朵,叫梅季明閃身躲了過去,瞪了眼兒罵他:&ldo;你便要鑽雪洞子,也得穿大毛鞋子,踩進雪窩子裡頭,你是人還是長毛畜牲?&rdo;梅季明跟明芃兩個打小胡鬧慣了的,明芃說話,他也不在意,跟許氏罵他那付無賴模樣又不一樣,擺了手道:&ldo;你且沒看見呢,那山洞裡頭的石頭,生的石筍一般,千奇百怪,底下還涼,往上幾步就跟春天似的,若不是沒帶著刻刀,很該刻上兩個字的。&rdo;明芃先還嗔他,聽見他這麼一說,又嚮往起來:&ldo;真個?那你怎麼還把腳趾凍著了?舅姆說都凍紅了的。&rdo;梅季明兩條腿確是架著不能動,叫許氏包的嚴嚴實實的,想動也動不成,他兩條胳膊抱了腿往c黃下來:&ldo;溪水結了冰,你再沒見過的,我想著走近點兒掰個冰稜子回來送給你,一腳踩空了,踩到凍水裡頭。&rdo;明芃伸手就扭他一下:&ldo;滿口胡說,冰稜子怎麼帶得回來,帶回來也化了。&rdo;扭頭不再理他,又催著廚房要薑湯,梅季明靠在c黃上歪著,趴得不成樣子,姐妹幾個也有去看他的。旁個一進門,他趕緊拿被子把半身蓋住,等只剩下明芃了,便又把被子一掀,嘴裡直嚷著熱,想挖外頭的雪作冰淘吃。明芃說一句,他便搶白一句,兩個沒有一句不拌嘴,話趕著話頭,原還當他們是吵嘴,卻原來平日裡相處便是這樣。這才家來幾日,就已經拌了好幾回嘴了,明芃就少有爭贏的時候,輸了就不理人,梅季明也不在意,她氣個一日半日,在衙門裡頭日日不得空,見不著人再巴結也是無用,張姨娘白賠進去這許多酒菜,慪喪的什麼似的。&ldo;是去安姨娘那兒了。&rdo;明沅沒像黃氏要求的那樣用打籽尖,也沒用她用來的元緞,用了大紅團金的,黃氏為著折騰她,特意送了元緞來,素黑緞子,要繡得好看得下多少功夫,用織金的料子就是取巧了,上頭本就有紋樣的,此許繞個邊兒就成了。明洛也不過失落一會兒,思慧待她好,程夫人又喜歡她,兩家還走的這樣近,她心裡隱隱知道紀氏想說定程家的,便更上心了,做的針線荷包有一半兒送給了程思慧。&ldo;我還當她又去了,那些畫兒有什麼好看的?&rdo;明洛不得其解,見明沅只自個兒下針,坐得會子總覺得沒趣,心裡又掛著程家的事兒:&ldo;按我說,你跟紀表哥是真個兩呆合一媒,他頭一回來不就住你屋,讀書家來的時候偏對你笑了,再不成想你們竟真定了親。&rdo;雖是兩個呆子,到底也是天定姻緣,明洛一時笑一時愁,明沅放下針線抬手摸摸她的面頰:&ldo;也沒燒啊,怎麼就發起昏來了。&rdo;明洛嗔她一聲,她天天聽張姨娘唸叨,聽的久了自然心思浮動,只不知道程家那個,是個什麼模樣兒,千迴百轉,沒一會兒又想起明沅得的帕子來:&ldo;紀表哥總還要上門的,你給個什麼回禮?&rdo;明沅倒沒急著回禮,明洛只當她心裡不滿意,點了回頭:&ldo;也對,你要這會兒就給了,他下回就更不精心了,是該急一急他的。&rdo;興興頭頭的說著,倒比明沅還更急切些。到得小寒這一日,紀舜英果然來了,他這些天日日在外走動,還是紀氏叫了人去請的,梅季明既家來了,紀舜英也想見一見這位號稱有三才的才子,拿了文章過門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