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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姨娘抖了嘴唇,想說不是外人,可看她的模樣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豬油渣拌飯安家的事,卻不是拘了安姨娘不管就能沒了聲息的,安姨娘自個兒病的下不來c黃,屋裡的丫頭沒膽兒幫她往外頭遞訊息,親生的女兒鬧成這樣,每日也還是來看她,可除了吩咐湯藥,舍了銀子要冰要甜水,只要安姨娘提到本家,明湘立即邁腿就走。回回都說不通,眼淚漣漣的拉了明湘的手就哭,她先還陪著聽,後來便無人管她,她心頭那口鬱氣久久不散,病更加好不了了。安家那頭連著幾天等不到錢,派了侄子到顏家來尋人。安家一家本來就是農家,得了些銀子一時豪富起來,又置田又是置地。一整個村莊都只出過兩個秀才,似安家這樣靠著女兒富起來,那往土裡頭刨食的先還不恥,等看看安姑姑回來時穿的衣裳戴的首飾,後邊還跟著小丫頭子,那麼個富貴法,眼睛裡怎麼能不冒火星子。一趟趟的往家運東西,旁個只當家裡出個姨娘是怎麼樣的風光事兒,心裡意動的,再被牽頭的牙婆一勸,有那顏色好的也託給牙婆去尋主家,安家住的這個村落,一時之間賣出許多人去,當丫頭當租妾的都有,有運氣好的確是當了妾了,那運道不好的三年兩載不見人,再來人就是打發幾兩銀子了。那個窮酸秀才的女兒看中的也不過是安家富貴,那裡知道她爹死活不肯,娘又一味懦弱,先是張口要一百兩,滿心以為安家縱有家底也拿不出來,誰知道竟真個拿過來,老秀才便又反了口。他也叫磨的有幾分意動了,許再磨上兩月就點頭也未可知,可他能等得,女兒卻等不得了,天氣一熱,把棉衣一脫,那腰腹間就顯得鼓漲起來,再瞞不了人了。安家到了這會兒反而不急了,若是急吹急打還擺了巴結的樣兒,老秀才叫人一勸也就肯了,可安家卻拿捏了姑娘肚裡有孩子,之前又受了那許多氣,很是硬氣了一回,先頭還請了媒人一日三回的跑,如今三日裡也見不著一回。老秀才原就不滿意,這會兒更是氣的七竅生煙,掉著書袋罵了女兒兩句,那姑娘原來就心下不安,聽見父親話裡話外的意思俱是安家不要她了,她趕緊託了人傳信,可這回那人卻不來了,她坐了一夜想不開,自盡了。人死了,這下安家慌了神秘,老秀才許久不曾動過筆,寫得狀子自稱學生,才遞到縣衙,就炸了鍋,似這樣的小村子,哪家偷了哪家一把菜,哪家的牛又踩了哪家的麥子,只這些個便算是大案子了,這會兒出得一個騙奸案,縣太爺接過狀紙就趕緊升堂,立時叫人把主犯提到了官衙。安家人哪裡見過這陣仗,確是自家理虧,先自軟了,安姨娘的弟弟趴在地上都不敢起來。進一回衙門脫三層ròu,不論好歹先開發了二十板子。安姨娘的弟弟小時候許是吃過苦頭的,可等姐姐做了通房,就常有銀子補回來,那時候全家等著這點錢好割一頓ròu來吃,能有一頓豬油渣拌飯安家人就能樂上好幾日。等安姨娘給顏家生了姑娘,再升上去當了姨娘,頓頓有ròu不說,還尋思起了置地蓋房來,真個大發,是說她養了一個哥兒。安家人要臉,聽安姑姑說那個哥兒就歸了自家女兒養著,對外頭便說是給官老爺家裡生出兒子來了,這下子真個不用愁,房子也蓋了,田地也買了,一天的苦頭都不曾吃。安姨娘自個兒粥裡不捨得放蜜,安家卻是各色糖蜜都備著,有了地又有了收成,隔得兩年安姨娘的親媽自個兒還買了一個丫頭使喚著,那一向也曾補東西去過,除開家裡的大棗花生土產,還給安姨娘做過衣裳做過鞋子。可人就是這麼著,得著一分甜意的,嘴裡便甜了,得著三分,心也跟著甜了,到七分八分了,就想著那十成十,把心肝肚腸俱掏出來,作了個空心人,就等著銀金填進去。安姑姑來一回就吹一回大氣,她也要臉,原來把她賣出去的,這回靠著她又把全家帶了起來,她說起顏家那就是金窩銀窩,伸著巴掌告訴安家人,太太沒兒子,往後家產可不全是哥兒的。比劃著屋子告訴他們,比他們家的田加起來還多,一個屋子裡頭打扇的吹湯的掀簾子的都有專門侍候的丫頭,她坐一下午,喝掉三壺茶,全成了噴出來的唾沫星子,把安家人聽的滿面紅光,彷彿那宅子往後就成了自家的。如今犯了事,可不就想著來尋哥兒了,安家的侄子算是進過城的,問了兩回路也不知道要往角門等著,往大門口去了,一開口就是找他們家的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