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潼會意,嘴上還道也好:&ldo;摘兩朵來。&rdo;一面說一面跟在鄭辰後頭,她分明見著花樹下金光一閃,想必是穿了金線勾的鞋子,只作不見,不動聲色的踱了過去。鄭辰特特立到花樹前,輕咳一聲問道:&ldo;上回說好了要辦花會,卻不曾辦起來,也沒送牡丹花兒給你,你心裡惱不惱我?&rdo;這些個伎倆哪裡騙得過明潼,她輕聲一笑,反往花密處行得兩步:&ldo;這有什麼,我那會兒病了,你便是請,我也來不的。&rdo;說的就是蠶豆那件事兒。花枝一顫,鄭唇咳嗽一聲,忍笑問她:&ldo;你病得重不重?&rdo;明潼偏臉過去,面上一紅,伸了食指放唇中間一放,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那藏在花密處的人眼見得這些心口怦怦直跳,只聽見他思想了千百回的人,原來大方明豔的,這會兒卻嬌羞起來。粉腮桃眼,貝齒輕咬朱唇:&ldo;我告訴你,你可不許告訴別個。&rdo;明潼故作嬌意,聲音裡帶了幾分甜,鄭辰叫她挑起來了,也顧不得哥哥藏在後邊:&ldo;你說,我再不告訴別個。&rdo;明潼先是笑,又把臉頰湊過去,說得幾句往後一退,鄭辰恍然:&ldo;你原是……怪道呢。&rdo;在哥哥跟前談這個,鄭辰到底羞的,明潼卻絞了衣帶子,咬了半邊唇:&ldo;我娘說,這就是大了,能許人家了。&rdo;這一句話說的百轉千回,絞著衣帶低眉斂目,眼睛裡頭泛著波光,只一瞥就到了花叢裡,她似是不好意思,往前又走了兩步,伸手去掐一朵木槿花,細指尖兒伸到花枝裡頭,轉來撥去的去挑一朵中意的。鄭辰趕緊喊住了她:&ldo;咱們還回去罷,別把指甲染了。&rdo;她都瞧見那密枝底下露出來的綢衫子了。明潼偏了頭,頭上戴的排珠簪兒跟著她的動作一晃:&ldo;偏不理你。&rdo;她這會兒嬌聲嬌氣很不似她,可鄭辰卻顧不得這個,才要上前兩步,明潼就似挑好了,伸出手去,露出雪白一段手臂,摘了一朵木槿,正要掐另一朵,花叢裡露出半張臉來。鄭衍心裡就跟貓撓似的,既想她看見,又怕她看見,那花枝動的亂了他的心,正要往後退了,那枝條卻叫她撥開來,露一張美人面來。鄭衍心如鼓,明潼卻低眉冷笑,好一個輕薄的,可若不是這個性子,又怎麼勾上得手,她手一放,那花枝便刮到他臉上,刮出一道紅痕來。明潼急步往前去,鄭辰便知是露了相,趕緊趕哥哥走,自個兒追在後頭,眼睛一轉問:&ldo;怎麼了?&rdo;明潼回頭看她,滿面嗔意,又惱又羞,轉過臉走了,鄭辰再怎麼同她說話,她只不搭理,把這姑娘高高晾起來,別個瞧了,只當兩個終於不和,哪知道鄭辰心頭髮虛,一味的賠著小心,這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夜裡擺起花燈宴,水面上頭放了五十來盞荷花燈,隔得水隔得燈,原來只五分姿色的也到了八分,更不必說明潼這樣原就生的出挑的,她經得一個春夏越發高挑起來了,人顯出曲線來,再精心打扮一回,一眾姑娘裡頭,便只她最惹人的眼。鄭衍還是這麼隔著屏風,心裡想著她在繁花間若隱若現的模樣,喝幾口冷酒還是心熱,想到那句能許人家,更是發急,要是她早早許了人,那可怎麼辦。明潼執了杯子,想著不愧是鄭家的兒子,若不是家裡沒錢,是不是也想效仿祖宗,嬌妻美妾?她倒不怕這個,只進門捏得中饋,沒有銀子男人也就不折騰了。明沅倒是瞧出些來,可她不敢確定,難道竟真這樣大的膽子,敢私會後花園?她看著明潼卻瞧不分明。案上不點蠟燭,只放著兩盞荷花燈,拿紅綃輕紗裹的,印著人似帶了光暈,明沅收回目光,垂頭挾菜,明潼已經開始為了自己打算,她呢?等輪到她的時候,她能嫁個什麼樣的人呢?一場宴吃完,已是月上中天了,到得這會兒,鄭衍才借了母親的口,送客出門,那些個小娘子們俱都拿扇子掩了臉,卻在經過的時候,把眼睛睇過來看他。鄭衍分明知道,卻一臉謙和笑意,等明潼走過去的時候,他卻再顧得了,嘴巴咧開來笑,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她。明潼卻作不見,鄭辰一把拉住她,就當著鄭衍的面搖她的胳膊:&ldo;大囡,你別生氣好麼?&rdo;這一句把小名兒也透給了哥哥,明潼跺一回腳反身就往車邊去。鄭衍卻笑,眼睛一直跟著車上搖搖晃晃的車簾兒,恨不得風吹開它來,好再看一看那雙亮的灼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