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哥兒從頭至尾不過來，灃哥兒也懂得事體了，兩個人坐在船上，灃哥兒嘆了氣拍拍他的膝蓋：&ldo;二哥哥餓不餓？我倒有些餓了。&rdo;澄哥兒摸摸他的頭，灃哥兒心裡明白只說不出來：&ldo;你不喜歡嬸孃當娘，我也不喜歡姨娘當娘。&rdo;他跟澄哥兒親近，說得這一句，澄哥兒就明白他說的是安姨娘，嘴邊噙了一抹苦笑：&ldo;我叫他們上些點心來，你要吃甚？&rdo;兩個躲在船上，就著茶吃了些蜜饊子，估摸著前頭宴快散了，這才摘了一捧花回來，幾個女孩一人分得一捧，袁妙的那一束，是灃哥兒給的，他還小，袁妙接過去，伸手摸摸他的頭。回去的時候明湘不曾忍住：&ldo;作甚欺負了她，她也不過是聽了父母命才來的，這樣給她難堪，咱們成什麼了。&rdo;明洛本來就是爆脾氣，聽見她說立時反口：&ldo;我怎麼欺負她了？偏你要作好人，她若不來哪個欺負了她？嬸孃打的主意你不知道？我最看不得你這個樣子。&rdo;說著氣哼哼的帶著採桑走了。明湘呆怔在原地，眼圈兒一紅就要淌淚，明沅扯扯她的袖子：&ldo;為這個拌嘴，何必呢，好與不好，我們說了都不算。&rdo;明湘拿帕子一按眼窩，半聲兒都不出，垂了頭往回走，明沅才抬步要趕上去，卷碧打花廊那頭過來，見著她一聲笑：&ldo;六姑娘腳慢，倒省去我一段路了，太太那兒請呢。&rdo;明沅一奇，說散了宴就各自回屋的，這時候又有什麼事找她，卷碧滿面是笑：&ldo;是好事兒呢，宮裡頭來人，說是大姑娘想見姑娘了，連牙牌都送了來，請了姑娘去呢。☆、 河豚ròu明潼散宴歸來就同妹妹們別過，徑自往上房去，丫頭掀了簾子請她進去，紀氏一手捏著筆一手捏著單子，明潼曉得是給自己列嫁妝，走過去挨著紀氏坐下：&ldo;娘何必自家做這些，叫個僮兒來，讓他寫就是了。&rdo;紀氏頭都不抬，卻伸手就摸住了女兒的鬢角，輕輕撫了一回：&ldo;這樣的大事我只怕有錯漏的，哪裡還能叫別個動手。&rdo;她是恨不得樁樁件件都親力親為，必要把最好的給明潼帶出門去。明潼抿了嘴兒往紀氏身上一靠，徐徐吐出一口氣來，自定下鄭家，她倒覺得有了盼頭，再不必進宮去，再不必同太子有什麼牽扯，那一宮的鬼魅就此侵不得她的身了。紀氏側頭一看，女兒正笑，嘴角翹翹的，自來沒這麼個歡喜模樣兒，伸手捏了她的鼻頭：&ldo;今兒宴飲怎麼樣？&rdo;明潼一聽就知道問的不是袁妙怎麼樣，袁妙再怎麼好，單是出身這一條就已經進不得門了，她倒奇怪三叔竟由著三嬸孃折騰，越是折騰越是落不著好，大房已經式微了，還想再硬氣起來不成？&ldo;明白的依舊明白，糊塗的還是糊塗。&rdo;明潼說得這一句，知道母親聽的懂，轉頭吩咐了卷碧：&ldo;給不沏杯茶來，那頭全是冷意，吃的肚裡冰涼。&rdo;這時節在水亭子裡頭開宴還太早了些，再吃冷食可不是腹中不適，紀氏聽見擱了筆：&ldo;去沏杯紅茶來，不必濃了，溫溫的就好。&rdo;&ldo;這時節倒吃起醉蟹來了，蟹殼還沒長好，一盤子送上來ròu都沒滿。&rdo;明潼絮叨叨說起宴上的吃食，紀氏一面對單子一面聽她說，定了親倒變小了，原來只是個大人模樣哪裡說過這些，索性把帳冊闔上：&ldo;外頭送了一尾河豚魚來，我叫人拿到外頭找大師傅做了，今兒夜裡叫了她們過來一道吃。&rdo;明潼才要點頭，就瞧見炕桌上頭擺著的錦盒，才剛讓帳冊蓋住了，她心裡一突，這樣的錦盒再熟悉不過，是宮裡頭用來放牙牌的：&ldo;這是什麼？咱們家有人要進宮去？&rdo;&ldo;是你大姐姐送來的，還叫了六丫頭去。&rdo;紀氏心裡納罕，也不知道六丫頭哪裡就投了明蓁的眼了，上回算是可巧，這回卻是特特叫了她進去的。若是明湘明洛，明潼且還憂心一回，既是明沅便沒什麼好思量的，她總還是個孩子：&ldo;娘不也是喜歡她，幾個妹妹裡頭，獨她是個明白的。&rdo;別個都只道大長公主嫁給文定侯是一對神仙眷侶，只她嘆一聲大長公主可惜了，光是這一句話，明潼便高看了她。母女兩個才說得這幾句話，梅氏那裡的碧雲來了，她進來先蹲個禮，往紀氏耳邊悄聲說得幾句，紀氏才還鬆快的臉色立時變得凝重起來：&ldo;我知道了，告訴你們太太一聲，多謝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