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才明白了忍跟爭的意思,在孃的眼裡,但凡他幹了一點好事,便是同弟弟在爭,他便漸漸不說不動,進了上房拿自己當個木頭疙瘩,想著這樣母親能念他一點好。可這個娘,終究還是變成了&ldo;太太&rdo;。明沅看他,他也在看明沅,他知道澄哥兒是養在上房的庶子,也知道明沅是養在上房的庶女,看著他們去給紀氏送花,心裡冷笑起來,這時候再熱有什麼好處,越是熱心熱腸,將來就越是冷情冷肺。雪越下越大,外頭磚石道上積了薄薄一層,灃哥兒玩的累了,爬到榻腳上扒著c黃沿往上爬,明沅在後面抱住他的腰把他往上舉,畫屏趕緊抱了他,灃哥兒自個和團到羅漢c黃邊上,含著指頭側臥下來,明沅坐到c黃上,幫他把衣裳脫了,又給他蓋上厚毯子。轉身去問畫屏:&ldo;怎的午膳還沒擺起來?養娘奶嬤嬤呢?&rdo;紀氏那裡一沙鍋的雞湯麵條往裡送,她這胎還算順當,可這開口也要時候,裡頭水汩汩流個不住,紀氏心裡明白這水流盡了,孩子再不出來就是難產。她倒是放心的,可女兒在外頭卻吊著心,坐都坐不住,兩隻手死死絞著,心裡不住湧上引起不吉利的念頭出來,原來不該有一這胎的,是不是要一命換一命?明潼才剛想到這兒,忽的又慶幸起睞姨娘還活著的訊息來,她都能生出上輩子沒有的人,親孃自然也可以。紀氏在裡面一聲哼哼,都叫她心驚膽戰,看見黃氏坐著還能吃茶用點心,礙著是大舅姆不好說什麼,一口牙咬得死緊,等梅氏袁氏那裡都遣了人來問,明潼更是害怕。她是見過宮裡頭人生孩子的,跟她同一個房的寶林,姓徐的,人生的圓團團,笑起來兩個小梨渦,性子迷糊的很,宮裡許多規矩都學得不好,回回進宴,她都跟在明潼身後,學著她的模樣做,就怕出了醜。這麼個女孩兒,就是在生產的時候沒了的,她的兒子叫抱到了太子妃的身邊養著,明潼打了一個冷顫,伸手握住椅背,臉色一片煞白,太子妃賜下來的藥,是她眼看著徐寶林喝下去的,那時候她還不知是什麼,等喝下去一半,猛然明白過來,喉嚨口卻怎麼也出不得聲兒。這些個往事像潮水一樣湧進來,撲的她坐不住,桌上擺的熱湯熱面一口也吃不進去,還是大篆附到她耳邊說:&ldo;紀家的哥兒也去了安姨娘院裡,那頭可要擺上席面。&rdo;她說了兩遍,明潼才聽明白意思,她略穩一穩心神:&ldo;不必,多加兩個菜就是了。&rdo;這頭紀氏一身身的出汗苦掙,那頭還吃什麼宴,想到澄哥兒又改了口:&ldo;上個蝦圓豆腐,一個櫻桃扣ròu,再加個醬燒鴨子,既是過節,總有鴨ròu餛飩,餘下的讓廚房按著份例擺。&rdo;天陰惻惻的下著雪,黃氏坐著也覺得睏倦,不住讓丫頭點了茶來吃,皺了眉頭憂心:&ldo;但願你娘能把這日子捱過去再生,今兒的名頭可不好聽呢。&rdo;下元水官節,鬼節,鬼節裡頭生孩子,是真個名頭不好聽。明潼那凌厲的性子又冒出頭來,這當口哪裡還有什麼好口吻,批頭便回:&ldo;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這日子哪兒不好?&rdo;當著黃氏的面,使了人去告訴產婆,人能平安就是,可不許為了捱過這日子,折騰了紀氏。黃氏面上訕訕的,對著個外甥女不好斥責她,到下午便推說撐不住,往廂房裡頭眯了眼兒小睡去了,明潼坐在椅子上怎麼也不肯挪動,安姨娘那裡住不得,澄哥兒又不能回來,便叫人把澄哥兒安置在回雁閣裡,讓他跟紀舜英一處睡。子時未過,紀氏這裡產下了一個男孩兒。☆、 紅喜蛋明沅跟澄哥兒是第二日才見著這個剛出生的哥兒的,明潼一夜未睡,卻滿面是笑,府裡一夜之間掛起了紅綢,紀氏的房門外頭懸起小弓箭,整個府裡都知道二太太生下個哥兒來,這是顏家第二個嫡出的兒子!梅氏袁氏那裡都送了採生禮來,兩個妯娌備的東西一模一樣,只梅氏那一份裡,還有一件顏明蓁親手做的嬰孩童帽,額上紮了個虎頭,頭頂還立了一撮毛扎就的虎尾巴,尾巴尖兒還掛了個金鈴鐺,很是精緻細巧,瞧得出是下了功夫的,這樣一件活計沒個一月且出不來。袁氏看著那娃兒就差捂著心口叫肝疼了,心裡泛著酸意,先是看一眼白嫩嬰兒,再拿眼兒去打量澄哥兒跟灃哥兒,這一府就有三個兒子,往後還不得自這裡頭過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