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湘卻有些心不在焉,她也瞧見落月閣掃塵理傢什了,睞姨娘一回來,灃哥兒又該怎辦?會不會把這個養了兩年的弟弟,又搶回去?兩個小姑娘一路無話,再往前明洛也在,她還不曾知道,只問起來:&ldo;你們收著薑絲了沒?姨娘非得煮了湯給我吃,我一身兒都是姜味。&rdo;說著抽抽鼻子。明沅扯了嘴角笑:&ldo;我吃了一碟子的,拿清水漱過口便沒味兒了,五姐姐回去試試罷。&rdo;扯這幾句閒話,明湘跟明洛兩個對看一眼,又都默默不語,明洛還呵著氣怕自個兒一嘴的姜味,到正房前都不再說話。紀氏心裡這口氣兒自然不順,卻不曾到遷怒的地步,丈夫回來一個字都沒提,怕根本沒擺在心上,只這肚皮卻掩不住,若她不把睞姨娘接回來,便是失了職,再不能叫人拿住這個把柄。才吩咐了請大夫安排嬤嬤,就看見三個庶女排著進來,眼睛往明沅身上一看,衝她笑一笑:&ldo;你給你三姐姐送了蔥油蘇餅去了?她就著那個吃了兩碗雞絲粥。&rdo;明沅眯眼笑了:&ldo;三姐姐愛鹹的,送藥吃了甜的定然不舒坦,這才送些鹹東西去。&rdo;明潼像紀氏愛吃鹹口的,椒鹽的更愛,小餅子一層層起蘇,再撒上蔥花烘了,一塊塊手掌手大小,若是春日裡加上香椿,她更愛吃。紀氏看看明沅,再想想她親孃,女兒倒同她全不一樣,伸手一拍坐褥,示意她坐過來:&ldo;都坐罷,抬桌子進來。&rdo;澄哥兒陪著明潼在小院裡頭吃飯,灃哥兒還小再不上桌,官哥兒更是吃飽了團在c黃上睡覺,一桌子就只有紀氏跟三個女孩兒,紀氏跟前一碟子拌雞冠,上手就一人挾了一筷。一小碟費去許多雞,一看就是莊頭上又送了活雞來,一來就是一二百對,風乾鹽制,這雞冠便拿了拌冷盤。明沅覺得自己越來越樂觀了,難題一個個的砸過來,她竟習慣起來,到如今端起碗來竟還吃的下,明洛嘴巴最挑,明湘是想著灃哥兒筷尖挑著米粒送進嘴裡,獨獨明沅,捧了這一碗桃花粳,先吃了一口飯。紀氏自家都有些吃用不下的意思,六丫頭一路過來定然知道了,卻半點兒不擺在心上,吃了拌雞冠,又去挾銀肚絲,冷盤配著熱米飯,還挾了一筷子鴨脯到明湘碗裡:&ldo;四姐姐用這個,味兒可足呢,半點也不腥氣的。&rdo;不說她日日一盅燕窩送了來,是個有長性的,只看她還能吃得下,就知道她心寬,這上頭,明潼竟還不如她了。原來年紀小沒定性,到這會兒也能瞧得出來,明湘性子老實,膽小怯懦,不多說一句不多行一步,規矩得有些戰戰兢兢;明洛在穗州一年呆得霸道張揚,在上房壓著性子不使出來,在外頭且還得明沅讓著她,她的規矩是有一多半兒裝出來的;到了明沅又不一樣,她守規矩是甘分隨時,既不委屈也不妝相。明沅又是座中吃的最多的,等拿香茶漱過口,紀氏問她們些功課琴棋的話,到掌燈要告辭了,她看看明沅道:&ldo;你姨娘不日就要回來,等她回來,你帶了灃哥兒瞧瞧她去。&rdo;☆、 黃米棗仁粥從沒有誰瞞過明沅她是姨娘生的,澄哥兒都知道,這兩個再沒瞞的道理。明沅抱到上房來時,已然記事,才剛住下的時候少提睞姨娘,為著怕她吵嚷著要回去,等住定了,不論是丫頭還是婆子再沒有噤口不提的。這些下人領著上房的差,論起來自然是抬著紀氏踩著睞姨娘,雖是人之常情可若攤在三歲小兒面前,天長日久只怕還要為生母羞愧。灃哥兒卻是真不明白,他自記事就養在棲月閣裡,滿心只把安姨娘當作&ldo;姨娘&rdo;看待,安姨娘絕口不提,下人們自然也不會提。回回莊頭上來人,明沅都要給小蓮蓬錢,紀氏是知道的,卻自來不曾過問,若真是一文不給,當作沒有這個生母,只怕誰都養她不住,知道要給,給的不多,拿捏著度幫補,就是曉得自己的身份,紀氏這才默許了。明沅不會也不能把睞姨娘當親孃看待,她的親孃不在這裡,完整的父愛跟母愛她都擁有過,不論是睞姨娘顏連章還是紀氏都無法超越她在現代的父母。睞姨娘確是對她有生恩不錯,可明沅至多交她當作有血緣的親戚看待,有些期望不能回報,可有些規矩卻必是要守的,在這上面後宅裡沒一個能給她當先例做對比。澄哥兒也知道他是程姨娘生的,可程姨娘在他眼裡,只怕還不如黃氏夏氏這樣的堂舅母。說到底還是沒有帶在身邊的情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