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庶女的嫁妝都是一樣的，明湘明洛明沅三個都是一百畝地跟兩間鋪子，若只放著收租，日子也算得過了，可蘇姨娘一出手，就給了明沅兩千兩銀子。明沅這些年也算是小有積攢的，她得紀氏的寵愛，私下裡多些賞賜，可月例銀子首飾也還是一樣的，見著這麼大額的銀票，先是一驚，跟著又奇起來，這許多錢，若是零碎銀子，若是五兩一張的小額票面兒，蘇姨娘是辦得出來的，攢上些再往帳房去換，一張張的五兩且還引人注目，這兩千兩，她是怎麼換出來的。一百兩一張的銀票，兩千兩也是厚厚一疊了，蘇姨娘就這麼拿了出來，明沅微微擰了眉頭：&ldo;姨娘自己也該留些才是，後頭還有灃哥兒呢。&rdo;不是紀氏點了頭，帳房早就把這事兒報上去了，她身邊的丫頭總不能一天跑一回票號罷，明沅還猜不出紀氏怎麼就對蘇姨娘好成這樣，心頭疑惑愈重，蘇姨娘卻笑：&ldo;有你的就有他們的，你收了就是，太太心裡有數的。&rdo;明沅看著這疊銀票，趁著屋裡無人，壓低了聲兒問：&ldo;姨娘老實告訴我，到底替太太辦了什麼事兒？若說病症的事，我再不信的。&rdo;安分跟孝順絕換不來紀氏這樣的優待，若是蘇姨娘的小心就能叫紀氏似這樣待她，早些年安姨娘也是一樣安分小心的。蘇姨娘原就打算在出嫁的時候告訴明沅的，她低了頭，看了女兒一眼：&ldo;你跟著太太這許多年，太太的行事也學得七八分了，我今兒告訴你的，就是最末一樣。&rdo;說著把嘴巴湊到明沅耳邊。明沅許久不曾吃驚過，這會兒看著蘇姨娘竟說不出話來，蘇姨娘道：&ldo;這樣東西，我也給了你，用不上是菩薩保佑，可該用的時候就得用。&rdo;怪道自明漪之後，家裡再沒添過一個孩子，那三年顏連章在外頭納了這許多通房，竟是一個懷上的都沒有，他的年紀且還沒到四十呢。蘇姨娘捏捏女兒的手：&ldo;你心裡明白就是，萬不能露了痕跡。&rdo;明沅送走了蘇姨娘，把那疊銀票收到隨身的小箱子裡，那頭六角送了銀錠子來，四隻五十兩的官錠，是紀氏給明沅壓箱子用的，四隻角上各壓一個。六角滿口吉利話：&ldo;太太說了，這是給姑娘壓箱的，擱在隨身的箱子裡頭帶了走，常用的東西晚些搬，等過了門要去十方街了，再往出抬也成。&rdo;卷碧出嫁了，凝紅成了俱是作戲不成？到此時明沅再往前推，就能知道紀氏是怎麼一點點跟顏連章離了心的，怕是從紀氏知道丈夫在外頭養了個暗門子當外宅起，就同他再沒半絲情份可說了，這許多年，顏連章竟半點兒都沒覺出來。明沅再往前想，還能想到在她還小的時候，顏連章在穗州作官時，紀氏跟顏連章兩個是如何恩愛的，可就算是在他們恩愛的時候，也還是有蘇姨娘有張姨娘。她才輕輕嘆出一口氣來，守夜的忍冬便一骨碌坐起來：&ldo;姑娘可是要茶？&rdo;說著就要爬起來點燈，明沅坐起來吃了一口白水，復又躺下去，忍冬怕她要嫁了想的多，就跟九紅那幾日也夜夜睡不著似的，倒勸起她來。&ldo;姑娘可不必發愁，往後再沒人敢欺負姑娘，給姑娘臉子看的。&rdo;忍冬這話把黃氏也說了進去，聖人一進暑天身子又差起來，幾個兒子堪堪要往封地去，就又都趕了回來。明沅再沒想到這個，她可不怕黃氏，可聽見忍冬勸她，也還是笑了一聲，翻個身臉朝了牆，二十年的夫妻，有似顏順章那樣此時還恩愛有加的，有似紀氏跟顏連章這樣初時恩愛，漸行漸遠的。她跟紀舜英，先也想著要相敬如賓，可處著處著，心裡倒越發看重他了，既看重了他，就絕計不要再到那一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