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剛在書房裡那番踱步,明沅聽得真切,臉上倒有些發燒,便是親密過了,也還沒到能叫他看的地步。廳前擺了宴,黃氏不出來,曾氏再沒有叫孫媳婦立著給挾菜的,乾脆坐了一桌子,明沅捱了紀舜英,才開了席,他就先挾了個蝦球擺到她碗裡。既是新婦,總得著幾句打趣,明沅也只一笑,桌上便沒有沒成家的,便是取笑也有限,一頓飯吃的平靜,倒是黃氏退下去的熱度又升起來,嬤嬤來報一回。明沅是兒媳婦,婆母病了,便是送了參去,這會兒反覆起來也得去看的,她擱了筷子才要站起來,嬤嬤連連擺手:&ldo;少夫人且坐,太太說了,不必去看她,免得過了病氣。&rdo;座中幾個俱都一驚,拿著喬讓小輩侍候湯水挑剔不是,這才是黃氏的行事,夏氏還曾私心裡想過,黃氏最厭惡的就是曾氏,活著活著,倒活得跟曾氏一個樣兒了,這會兒轉了性子,不說明沅,就是舜榮媳婦也還看了她一眼。明沅也覺得詫異,卻怕黃氏這是存壞心,這會兒當面裝著慈和的模樣,背地裡折騰她,可人行事總脫不開譜的,她若能有這番主意,也不會到如今這般田地。&ldo;嬤嬤說的哪裡話,太太既病了,我又怎麼能安心坐著用飯,總要去看一看她。&rdo;明沅說著站了起來,抻一抻衣裳就要往黃氏院子裡去。曾氏總不能說婆母病了媳婦不必去看,點一回頭:&ldo;舜英媳婦是個孝順的,等會子叫廚房單給她送一份兒去。&rdo;明沅打了個眼色給紀舜英,叫他坐著不必動,哪知道他還是站了起來,紀懷信便道:&ldo;叫你媳婦去便得了。&rdo;黃氏這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家裡人先還一日問一回,日子久了,再說她身上不好也是平常,照舊用飯喝湯,隔得一旬,問問大夫好不好,要不要替她換一個。黃氏這病一半是心病,心裡念著兒子,怕他在外頭吃不好睡不好,又怕他叫人勾引壞了,恨不得飛身去看他,心頭憂慮,病就難愈,金針倒是不紮了,身子卻還動不利索,藥跟水似的灌進肚裡,不吃粥飯,哪裡養人,如今連葷湯也吃不得了。這會兒黃氏已然醒了,正坐著吃藥,身上火燒似的發燙,正等著大夫來摸脈,聽見嬤嬤說明沅來了,一口氣都差點兒提不上來,才受了她一拜,人又燒起來,她不是黴星掃把,還能是個什麼東西。才想讓嬤嬤不許她進來,丫頭已經掀了簾子,明沅立到c黃前:&ldo;太太怕是勞累過了。&rdo;她一句才說完,黃氏竟把臉兒扭了過去,明沅看了嬤嬤一眼,嬤嬤面上尷尬,卻還是立在明沅面前替黃氏擋了一擋。&ldo;少夫人且坐,等會子太醫要來,不若往西邊廂房裡等等。&rdo;再趕了人走,可不難看,總不好說太太怕她是個喪門白虎星,不克別個,就專克了她?明沅倒是想替黃氏親手端個藥吹個湯的,嬤嬤卻急三趕四的攆了她,她心裡皺眉,面上卻笑,避過人去,只聽太醫說些虛火上升的話,又開了一付藥,叫她再不許著急上火,若不然一近了冬日,再來一回,可不是扎金針就能好的了。大夫一走,黃氏立時躺下,嬤嬤便請了明沅回去,說黃氏已經睡了,這一睡也不知要睡多少時辰:&ldo;少夫人是個有心的,等太太醒了,我告訴太太。&rdo;明沅也不強留,一路回去,廳前已經收了飯桌,到了院裡,石桌上果然擺了吃食,紀舜英曉得明沅愛吃魚,還特意給她又加了一條魚來,飯也是才燜出來的,有賞錢拿,哪上跑得不快。明沅捏了筷子,挑了一筷子魚ròu,嚼吃了道:&ldo;太太可是怕我?&rdo;☆、 回門金豬嫁到了紀家也一樣是穿衣吃飯,只夜裡身邊多睡了一個人,早晨她還沒睡醒,就先叫人摟住了,原來年裡節裡才見一回的,這短短三日,就沒不呆在一處的時候。到回門這天早上,明沅早早就醒了,紀舜英一隻手搭在她身上,把她整個人摟到懷裡,明沅推一堆他:&ldo;今兒要回門的,得趕緊起來了。&rdo;說著自個兒先爬起來,坐到妝臺前通頭髮。回門的東西是曾氏辦的,算是中規中矩,要說好,也算不得太好,挑剔黃氏的時候她頭一個衝在前在,等輪到她自個兒摸出錢來辦了,也不過圖個大面兒上過得去,雖不至把明沅當作死對頭,可到底對紀舜英也並不親近。回門禮又不是當天辦出來的,前兩日打聽一回,差丫頭往廚房跑勤快些,看也能看得著,有無金豬有無好酒,眼睛一掃就心頭有數了,明沅知道曾氏不曾辦,也不說破,乾脆叫了青松綠竹兩個往街上辦了,帶回去也好叫紀氏面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