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府女眷掉到四品官家的女眷,金珠一口氣兒還沒緩過來,竟是定下親事,急急就要嫁了,嫡母冰了一張臉看她:&ldo;這已然算是好的,若是家裡女孩兒多,哪裡還輪得著你。&rdo;金珠伏在c黃上痛哭一回,再哭也是無用,兩邊一齊辦喜事,東西流水一樣的搬到金玉的屋子裡去,因著是嫁給宗室,蜀王府還送了一顆東珠來給她嵌在鳳冠上。金玉才知道訊息,惶惶然過來同姐姐剖白:&ldo;怎麼也該是姐姐,怎麼就落到我的頭上來了,這可怎麼好,我怎麼能進王府。&rdo;金珠這會兒也不哭了,她沒見過蜀王那個小兒子,倒是聽說丰神俊秀,不讓潘玉,這會兒看著金玉著急慌張的模樣笑了一笑:&ldo;我看妹妹合適,比我合適多了。&rdo;叫丫頭從櫃裡取了一付金頭面來,這時候才明白,原來家裡給她添了這許多東西,不光是為著補償她這兩年拖著不定親的苦悶,是有心將她嫁的更高些,此時後悔也是晚了,整套樓閣群仙的金首飾,裡頭一塊嵌了一顆金剛石,原是她的嫁妝,此時拿出來送給了金玉。金玉漲紅了一張臉,連連擺了手不要,口裡說著姐姐折煞我,卻倒底是接了,金珠聽見她說折煞便笑:&ldo;一家子的姐妹,哪裡說得這出這話來,不說寶兒還來給我添妝,我們兩個自小到大沒紅過臉沒拌過嘴,這份情宜,這一套首飾怎麼比得上。&rdo;金玉嘴唇微動:&ldo;看姐姐說的。&rdo;面上還笑,可王府的日子怎麼難過這些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了。明沅跟明洛一道來金家吃酒,她們倆個算是賀客,黃昏來接新娘子,金夫人非早早就請了她們去,明沅明洛自也預備了首飾給她,東西都抬出去了,只餘下一抬描金箱子,裡頭裝的俱是來吃酒的夫人給的添禮。明沅誰都不曾說過,就是紀舜英那兒,她也沒吐露金家姑娘是哪一位姑娘,此時面對金珠也作不知,給她添了個寬邊鐲子,明洛給她添了個小柄如意。喜房裡漫天漫地都是紅,事兒辦的急,東西卻一點兒都不粗糙,c黃上桌上椅上榻上,俱都鋪設著子孫萬代的繡帳繡罩,光是這些個,就不是兩三個月裡尋常人家能辦出來的。門前擺了喜筐,裡頭全是打著喜字的銅錢,就叫喜錢,討個吉利,明洛看著就吐吐舌頭,還道金大人是清官,真上清如水明如鏡,這些又從哪兒來。金珠端坐在c黃上,絞了面畫了眉,口脂點得櫻桃也似,頭上身上披掛著,累累垂垂,裙子是拿滿幅的金線繡的,衣裳倒比鳳冠還壓人,光看裙衫,她頭上那點珠翠,就顯得有些輕了。明洛拉過明沅看一回,誇兩句新娘子漂亮,金珠抬了眼兒看看明沅,衝她笑一笑,開口道:&ldo;顏家姐姐陪我說說話。&rdo;明沅心裡奇異,面上笑意更深,捱過去才剛走近,金珠拉了她的手:&ldo;我原先對不住姐姐的,今兒同你道了惱,就能安心上花轎了。&rdo;不意她竟坦誠說出來,離得這樣近,明沅面上的神色瞞不過她去,金珠垂了頭:&ldo;姐姐真是厚道人。&rdo;等外頭賀喜的進來,她便不再說,明沅便道:&ldo;這一天又累又渴,預備些一口蘇,吃起來方便些。&rdo;這些早早就準備好了,也不等她此時來說,金珠還是道了一聲謝,外頭金玉金寶進來了。都要出嫁了,閨中再不和睦,也還是姐妹,金寶兒給她添了禮,她最得金夫人的寵愛,手上好東西多,原來的添妝就是一對兒嵌了七寶的鐲子,這會兒給的是個鴛鴦摺絲珊瑚寶石的墜領,她的東西出了手,金玉的那一個就不怎麼顯眼了。金寶兒說了句恭喜姐姐,金珠回了一句多謝妹妹,金玉到了跟前,她也點頭謝過,一屋子人來人往,見著金玉都知道她好事將近,恭喜完了金珠,又再恭喜她一回。明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一個,想著明湘出嫁那時候,咬得唇兒:&ldo;得虧著咱們不那樣兒。&rdo;連她都覺出這姐妹三個並不親近,就是原來親近的,這會兒也再不會親近了。賀過了新娘,就到花廳去吃茶,明洛已經顯了懷,明沅日子還淺,丫頭小心扶著,到了花廳,金夫人正摸牌,她手氣不好,牌打得也亂七八糟,可在牌桌上卻沒輸過,是以最愛的消遣就是打牌雙陸,凡跟賭字兒沾了邊的,她都喜歡。連著孫女兒嫁人,也在水閣裡擺了桌子出來,招手叫明沅也下場來,明沅拉了明洛坐陪,她學是學了,可著實技藝不佳,這場面得換明洛來,要麼就是明芃,下棋雙陸葉子戲,就沒有她不精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