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衍這回卻沒叫她堵得嘴,拍了桌子便罵:&ldo;你分明知道,怎麼不從中說合?&rdo;&ldo;侯爺分明知道,怎麼還辦下這樣的事來,金陵城裡頭的襟兄弟沒有千八百,也有個八百十了。&rdo;楊惜惜沒遇著鄭衍之前都已經過了幾道手,沒銀子的時候,販夫走卒也照樣侍候著。鄭衍面上紫漲,指著她說不出話來:&ldo;你一個婦道人家,竟不知賢良淑德,你仔細我休了你!&rdo;明潼反倒坐下了,拿了筷子舉起來挑了一片蓮花蒸魚,笑了一聲,嘴角勾起來,眼睛往他身上一掃,只對他說了兩個字兒:&ldo;你敢?&rdo;語調微揚,話音裡還帶著笑意,卻刺得鄭衍雙手發抖,明潼瞥過目光不看他:&ldo;既是你自個兒惹出來的事,就自家去跟母親說。&rdo;鄭衍衝著她喘了兩下,眼看著就要上手,明潼連看都不看他,知道他不敢,等了半晌果然拂袖出去,她只覺得身上倦乏,叫丫頭早早吹了燈,蓋了毯子縮在c黃上,心裡也不知道是不是期盼,出了事,他又得來了吳盟果然來了,站在窗邊聽她咳嗽,咳得急了,跳窗進來,就蹲在c黃邊的榻腳上,他生的高大,便蹲著也快湊到明潼腿邊,從袋裡掏出一抱枇杷糖來,摸出一顆送到她嘴邊。明潼久久不張口,既不躲也不避,他就一直舉著,越看她,越後悔,為什麼早年縮了頭,想要辦,總能辦成的。一個不接一個不退,吳盟聽她又咳嗽一聲,把手按到她唇上:&ldo;你不吃,我用別的法子餵了。&rdo;他傷口長好了,卻有點懷念那點隱秘的痛,拿舌頭去舔,痛裡分明還帶點甜意,哪怕她是隻會咬人的,也想摟她在懷裡咬人。明潼張口接了,枇杷糖里加了甘糙金銀花,微帶苦意,含著不嚥下去,喉嚨口沁著絲絲清涼,她抬頭看了吳盟一會,吳盟張了手,她身子不動,臉卻別過去,他把她摟住了,感覺她僵硬,撫了她的背:&ldo;只要你開口。&rdo;明潼急咳兩聲,糖到了唇邊,又被她含回去:&ldo;不必。&rdo;吳盟半點也不在意,還摟了她,摟到她全身發熱,這才把她塞到被子裡,看著她睡。明潼本來以為自己怎麼也不會睡著的,嘴裡含糖還沒吃完,人就已經睡過去了。鄭衍所會的也不過就那兩樣,對著父親痛哭流涕過了,對著母親也不過依樣畫葫蘆重來一回,鄭夫人紮了金針也有幾分好了,她一半是氣急,一半是想叫明潼出手,可平日裡霸著鄭家樣樣作主的,偏偏在這事兒上頭又不出頭了。再看楊惜惜跪在地下,一面哭一面抖了肩,把鄭夫人對她那點印象全勾了起來,這個女人隔著這麼多事,竟還纏上了兒子,她腳邊跪著兒子,底下跪著楊家女,鄭夫人心裡忽的想到,這個女人不好,肚裡的孩子總是好的,把孩子生下來,這個肚皮也就沒用了。鄭衍只有一個兒子,連個女兒都沒有,這就是鄭夫人心裡一個大疙瘩,她自家好歹還生了一子一女的,也算對鄭家祖宗有了交待,如今只有慧哥兒一個兒子,到底太少了些。她目光直通通的盯住楊惜惜的肚皮,楊惜惜拿袖子掩了面,偷睨得鄭夫人看她,立時知道自個兒肚裡這塊ròu是個活寶貝,便是鄭夫人也拿它無法,面上作色,一手捂住肚子,鄭夫人趕緊叫人扶她起來。&ldo;原來那些也就罷了,既進了門,就要好好守鄭家的規矩。&rdo;鄭夫人嘴裡這樣說,已經吩咐了丫頭去燉湯,趕緊把這胎給養起來,到生產的時候,能動的手腳多的就是。楊惜惜只當自個兒贏了,鄭夫人看在肚裡這個孩子的份上,總得容下她,只明潼那頭,她還得防著。哪知道明潼連理都不曾理她,她要過門去東院,說給姐姐進茶,連開門的婆子都道:&ldo;上了祖譜的才好叫我們奶奶一聲姐姐,姑娘梳了婦人頭了,可開過席?&rdo;堵得楊惜惜半晌沒話好說,回去跟鄭衍哭訴,鄭衍也只敷衍她兩句,連守門的婆子都沒罰,她這才知道,整個鄭家都叫明潼捏在手裡頭,那個婆子再見著她去,還笑眯眯的:&ldo;楊姑娘來了,楊姑娘可要去東邊?實話不瞞你,我頭上還少個銀簪子呢。&rdo;她越發保養起自個兒來,等三個月的月份足了,鄭夫人再請了人來家裡頭替她診脈,那頭竹桃兒身邊跟的小丫頭子也來請大夫,乾脆一道摸了,大夫便笑:&ldo;府上雙喜臨門,兩位都有喜信了。&rdo;楊惜惜只當自個兒肚裡這一個是除了慧哥兒再沒有的,哪知道竹桃兒竟也有了,鄭夫人喜不自勝,也顧不是竹桃兒是明潼抬起來的人,給她一根金頭銀腳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