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裡要麼就是誰家夫人很和氣,要麼就是哪家的姑娘很斯文,這哪裡是吃茶賞花,分明是在看婆母小姑了,她想著走的時候託過喜姑姑,喜姑姑也必會提點一二,倒安下一半的心來。明洛知道她憂心,悄悄吃著辣子還嗔她一句:&ldo;可真是的,咱們這些人,哪一個的親事不是太太定下來的,你且看哪一個過得差了,太太再不是那樣的人。&rdo;她咬了一口辣子尖尖,嚼了兩口嘆一聲:&ldo;也只有三姐姐,這真是……&rdo;明沅到得此時方才吐露了:&ldo;你呀,白呆了這許多年,三姐姐不挑他,就該進宮了。&rdo;隔得許多年終於把這話說出來。明洛叫辣椒一嗆,咳得滿面通紅,撫了胸口瞪大眼仁兒:&ldo;當真?&rdo;見明沅微微點頭,她再鈍也想起過去那些事來,嘴唇嚅嚅:&ldo;怪道呢。&rdo;怪道竟挑了鄭衍,張姨娘背地裡也曾說過鄭衍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鄭家只有一個殼子了,還上趕著嫁進門去,這下子全明白了,原來是不嫁不成。若真是進了宮去,這會兒又在哪兒?廢太子的正妻,還算是榮王的嫡母,餘下那些個妾,又往哪兒去了?她忽的就掉淚:&ldo;三姐姐也太苦了。&rdo;明潼可沒覺得苦,泡在黃連汁裡,也還是那付模樣,明洛掉了兩滴淚又收了去,拿帕子按了眼角,嘆出一聲來:&ldo;我說她怎麼這樣強,絲坊開了酒廠開了,連著馬場也是她的,這樣能幹,半點不輸男兒了。&rdo;她嘴裡嚅嚅的,嘆一回,回頭就把節禮又加厚了兩成給紀氏送去,明沅還給慧哥兒做了一身小衣裳,知道他開蒙了,筆墨紙硯一套,又fèng了個小書包,青布上頭繡了墨竹圖,慧哥兒收著拿小手摩挲了許久。他也知道自個兒要進宮,把這些都看一回,拿出來再放進去,顛來倒去許多回,這才全裝進去了,拍了布口袋:&ldo;我上學去。&rdo;☆、 野鴨桃仁丁明潼為著慧哥兒入宮讀書的事往皇后那兒呈了表,明蓁倒是即刻就回了,宮人們也知顏家幾個姐妹皇后娘娘是很看重的,有東西送上來,必先挑出來遞到皇后跟前。明潼要進宮去自然帶著慧哥兒,鄭夫人倒是想一併跟上,明潼也只笑一笑:&ldo;倒沒把母親的名字報上去,便到了宮門口,也進不去的。&rdo;鄭夫人又是一場氣,可她再氣也無用,這會兒宮裡半個妃子也無,不論在不在冊的,連幸過的宮人也數不出來,沒有妃子跟皇后行大禮,命婦也得入宮的,只明蓁懷了胎,這些先都免了,無事也沒人去擾著她,除非上表,還得看皇后見不見。她臉上的事兒藏不住,楊惜惜見她面上不好看,端了湯盅兒親自送過去:&ldo;老夫人喝湯罷,秋梨燉的湯水,潤燥的。&rdo;鄭夫人上下掃她一眼,見著她全沒好聲氣:&ldo;擱著罷,說了這些個再不必你動手,要是傷著肚裡的孩子可怎辦?&rdo;楊惜惜在上笑意不變,垂了頭絞著衣帶子:&ldo;總是我的一點心意。&rdo;對著鄭夫人,她抱的就是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主意,憑她怎麼作踐,只端了一張笑臉,天長日久總有那的那一天。鄭夫人卻看不得她這個模樣,她的性子自來欺人軟怕人硬,明潼她越發不敢惹,當場叫她沒臉了,她只得咬牙認下來,可待楊惜惜她卻沒甚好怕的,撣了衣裳:&ldo;你趕緊回屋裡去,身子就要沉了,還幹這些下人的事作甚,保重著孩子要緊。&rdo;轉了臉兒又吩咐廚房給她燉湯,讓丫頭盯著她,把那一隻白花花的蹄子吃下去,連湯裡的黃豆都讓她吃盡了。楊惜惜哪裡吃得下去,倒是想叫丫頭替她吃,可這兒的人都是鄭夫人派給她的,為著怕明潼伸手害了她的胎,俱是鄭夫人用得上的,哪一個敢替她吃,直通通盯住她,她一讓就趕緊推:&ldo;這是給姑娘吃的,哪裡是我們能碰的東西。&rdo;一碗好好的湯水,看犯人似的看著她吃,連湯帶ròu全要吃個乾淨,才吃進去肚皮還漲著,就又有新的送了來。吃完了又不叫她動,連院子裡頭串門的都不成,她是單門獨院,聽見外頭熱鬧,卻出不去,嬤嬤丫頭看牢了她,明裡雖不說,暗裡卻悄摸告訴她,老夫人是為著她好,她肚裡這孩子保不保得住還是另說呢。楊惜惜只得在屋裡頭關著,見天的吃,胖起來還有甚個身段,連鄭衍都少往她這裡來,看著她跟個發麵饅頭似的胖起來,還不如竹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