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這話說了,紀氏便笑:&ldo;你且太小看她,你在紀家也得過了,換作她未必就不得過。&rdo;明漪的婚事,還真有人家求上門來,紀氏望一望窗外,笑起來:&ldo;陳閣老家的嫡出孫子,你看好不好?&rdo;陳閣老家人丁興旺,光是孫子就能數一隻巴掌,明沅聽得是他家,又看紀氏比了一個四,知道說的是行四的那一位,這一家子見倒是見過的,不過點頭問得一聲,紀舜英這個年紀,明沅怎麼也交際不到閣老家去。這也是能擇的門第裡頭最高的了,勳爵人家不堪嫁,子弟再是上進的,也一輩子框死在那世襲的職位上,曉得上進無用,能守得住本心的又有幾個,乾脆便鬥雞走狗,只差沒提溜著鳥籠子滿街跑,這會兒九月末,正是鬥鵪鶉的時節了。紀氏也不是就此定下來,他們家既有這個意思,陳夫人看中了明漪,兩家總還要再走動幾回,明沅也得打聽打聽陳家這個孫子風評可好。她把人名記下,好回去讓紀舜英打聽,又聽紀氏說明潼身子好得多,跟著微笑:&ldo;我明兒就往三姐姐那裡去瞧她,在成都府便一直念著她,就盼她好起來。&rdo;紀氏望了房裡擺的山水人物盆景緩緩吐出口氣來:&ldo;是好起來了,往後就好了。&rdo;她這麼說著,丫頭端了點心進來:&ldo;知道你愛吃口甜的,這個時和做的灌熟藕,新下的桂花熬的醬,你嚐嚐。&rdo;明漪也帶了湯圓進來,湯圓臉蛋紅撲撲的,扒著明漪的脖子就不放,聞見糖桂花的味兒,咽起口水來,伸手點一點碟子,又指指嘴:&ldo;我吃。&rdo;紀氏聽她說一句便嘖嘖稱奇,藕裡塞得新糯米,加了飴糖煮,煮透了切開,裡頭的糯米都浸了糖色,外邊的蓮藕一碰就散了,明漪還吃不了這樣粘的東西,怕糊住了喉嚨,只給她嘗一點蜜汁兒,吃得嘴巴紅紅,小舌頭伸出來舔個不住。紀氏眉間總還帶了些憂色,拍了拍湯圓的背:&ldo;你們姐妹幾個也好久不聚了,我看就借了你回來給你接風,一道聚一聚罷。&rdo;明沅自然點頭稱好,去看明潼的時候特意給她帶了兩盆綠菊,記得她並不愛花兒朵兒,這回進了院子,倒詫異起來,滿眼的花團錦繡,來迎她的小篆低了聲兒:&ldo;太夫人替二少爺做滿月呢。&rdo;進了明潼的院了了,花香這才淡下來,院裡一片紅楓銀杏,落在地上滿目的紅黃,一片秋意,明潼懶洋洋正歪在榻上,才剛歇了午覺,面上染得紅暈,人看著氣色也好了起來,知道是明沅來了,把她請了內室。坐定了還沒說上兩句話,鄭老夫人那兒就派人來了兩回,頭一回是丫頭打發了出去,第二回再來,明潼笑一聲:&ldo;既是論續齒,給他母親也上牒罷。&rdo;報了回去便再無人來,明潼哧笑一聲,聽說紀氏要辦求風宴,笑一回:&ldo;也好,我原來就要請你們,作生日。&rdo;明沅心裡默默算一回,明潼今年是二十三歲的整生日,可又不逢著五不挨著十,怎麼偏想起作生日來。看一看外頭還當是跟西院唱對臺戲,可聽她吩咐下去,卻是要大辦的,還要連著唱三天戲,便是外頭做六十也只這個排場了,只當她是心裡頭不好受,點頭應了:&ldo;出去一年多,還是家裡好,姐姐既要辦的風光,那一日我保管送了大禮來。&rdo;這場子不撐也得撐,鄭家蹬鼻子上臉把個妾都不是的女人所出的兒子當寶貝,明潼自來要強,怎麼忍得下這口氣。哪知道明潼根本不是為著這個,鄭夫人要大辦就叫她大辦,楊惜惜不跳也還罷了,要是真個鬧騰起來,前頭越是張狂後邊就越有苦頭好吃。明沅不過略坐了一會兒,就又來了人,這回卻不是論續齒了,而是拿了單子要明潼結帳,明潼這回連冷笑都懶得,叫了松墨,把竹桃兒用上的東西給結了,餘下的還給鄭夫人去。竹桃兒生了個女兒,明潼一回來就把她挪回自個兒院子裡,養娘奶媽子都備齊了,一天裡頭生的,只分個早晚,按著排位就叫大姑娘。明潼認下了大姑娘,卻不認楊惜惜生的兒子,楊惜惜在鄭衍跟前眼淚都哭兩簍筐,鄭衍理都沒理她,心裡只還懊惱,覺著她命恁般硬,眼看著要過去,竟還活得好好的,到手的肥鴨子又沒了。連著幾天往勾欄裡跑,鄭夫人也一樣叫著晦氣,可又實不願意把楊惜惜給抬起來,只好抬了小孫子,心肝ròu似的疼,別個誇他一句就有賞,才滿月的孩子,非要說他長得像第一代的文定侯,急著給他上譜,可又偏偏不想把這個孩子記到楊惜惜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