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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範回春餘怒未消,卻也無可奈何。他說:“你的情,老範不敢領,只是欠杜先生的人情,總得要還。看在杜先生的佛臉,我跑一趟了。”

“拜託,拜託。”嚴老九連連稱謝。

杜月笙從範回春那裡得到訊息,臉上露出了一絲譏笑,他吩咐聽差:“你去嚴館走一趟,送上我的帖子,說我恭候兩位大駕。”

謝鴻勳得到請帖喜出望外,嚴九齡則是慚愧不言。這席酒筵,氣氛截然不同了。主賓談笑風生,情誼融洽。老杜絲毫沒有冷落難堪嚴老九之意。此刻,老九暗暗欽佩杜月笙的大將風度。酒過三巡,謝軍長也成了杜月笙無話不談的老朋友了。他興致勃勃地談起逛法國夜總會的情景,順口道:“洋人真會拉生意,夜總會里的每隻賭檯都有標緻的洋女人陪著,就是吸大煙、喝咖啡的客廳裡,盡擺著新奇的洋玩意兒。”

杜月笙聽著微微一笑,他轉身向旁邊侍奉的孃姨說:“去太太房裡,將那隻鳥籠拿來。”

不多時,孃姨捧了個白玉雕成的鳥籠,籠裡鎖著一隻玲瓏剔透的黃鶯。杜月笙伸手去開發條,不一刻,那隻黃鶯做著撲翅、點頭、轉身的動作,然後又引吭高唱,發出婉轉嚦嚦的鶯啼之聲。謝軍長驚異地喊道:“這居然是假的。喲,奇物、奇物。”

杜月笙解釋道:“這是法國朋友送的,據說,在巴黎也只有一隻。”

謝軍長小心翼翼地把鳥籠捧在手裡,一遍又一遍地擺弄著。杜月笙悄聲對那孃姨說:“將那個盒子也拿來,等下裝好,送到謝軍長的汽車上去。”

謝軍長只顧玩鳥,對杜月笙的吩咐不曾注意。但細心的嚴九齡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忙攔住:“不,不,君子不奪他人之好。謝軍長不會收的。”

杜月笙壓低了聲音回答他道:“謝軍長不肯收,就託嚴先生作主代收吧。”

嚴九齡默默無言,只是用手緊緊握住了老杜的手臂

只用了一隻鳥籠的籌碼,杜月笙便降服了驕橫一世的賭王嚴九齡。

兩天後,嚴老九的回報來了。他湊好四個牌搭子邀老杜搓麻將。除了範回春外,再加上了上海的金子大王“塌鼻頭”鄭松林。每天下午三四點鐘入局,直到半夜才盡興而散。四個大亨賭的輸贏,一家要三四千元。當時,一擔米才只三塊銀洋,這桌麻將足已令人咋舌了。

兩個月下來,杜月笙在麻將桌上結識了英租界許多頭面人物,對那裡的情形也摸了個透徹。

黃金榮雖然不理政事,但耳目甚靈。他風聞杜月笙丟下三鑫公司不管,成天泡在英租界豪賭,心裡甚是不快。他擔心杜月笙又犯了早年的毛病,無意支撐黃門了。於是他忙叫來範回春,坦率地吐露了自家的心事:“我吃一輩子包探飯,現在把世事看淡了,也不想管事了。虧得有月笙,否則,這輩子搏來的場面難以善終啊。”

“是啊,是啊。”範回春不置可否地敷衍著。

黃金榮的話頭漸漸轉入了正題:“月笙的擔子不輕。裡裡外外的,都少不了他。我聽說,他日日在嚴館賭銅鈿,丟著正事不於。我真擔心啊。”

範回春這才聽出了話音。他覺得,老闆對杜月笙太不理解,心裡有些忿忿不平。“金榮哥,你的意思是要我勸勸他。”

黃老闆曉得杜月笙並不是輕易可勸動心的,只是想拆散這個賭局,讓他自己收心才妥當。“不,我是想你不要去湊熱鬧。”

既然老闆有求,範回春情面難卻,只得允諾了。

範回春拆夥,賭興正濃的嚴老九乾脆另起爐灶,再搭牌局。他把杜月笙拖到了泰昌公司樓上的盛五娘公館裡。那盛五娘是晚清郵電大臣盛宣懷的五小姐,一門豪闊,富可敵國。凡能參加盛五娘賭局的人物都是社會名流,除了商界富豪,更有政界名望高的人物。這對杜月笙來說,真是求之不得。第一夜豪賭,杜月笙一家就輸了三萬。但他輕鬆自如,毫無怯意,竟在泰昌公司整整賭了半年。杜月笙的豪爽、豁達在盛五娘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像,成了難以離卻的牌友。在盛五孃的引薦下,杜月笙進入了英租界的上流社會。

黃金榮在上海混了一世,勢力範圍始終不出法租界。他害怕“大八股黨”綁票,嚴令兒女們不準逛英租界。如今,杜月笙旁敲側擊,輕輕推開了英租界的大門。在旁靜觀的黃老闆也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誇獎他:“月笙了不得。”

對老闆的稱讚,杜月笙的反應只是微微一笑,他的心胸中正燃燒著熊熊火焰。他想,一個英租界能算得什麼?他那進攻的箭頭,是整個上海灘;不,他的疆界應該越過十里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