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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現在胡長生騎的健馬,就是李能在宋城驛站租借的。主僕二人遠離京城,信馬由韁向南而行,快慢由心,白天行路,夜間在驛站休息,一路不打擾官府,只向路人打聽附近是否有名勝古蹟,如果有,便去遊覽一番。

每到一處,李能都連夜趕寫奏摺,交驛站送京城呈報皇上,還順便抄一份送表叔。唉,書記官這份皇差幹得實在辛苦,可是他壓根沒想到,李丞相對胡長生這個小毛孩兒根本不感興趣,真可惜了他的良苦用心。

胡長生選擇陸路而不走水路,只因紅塵道長點醒他是天生土命,僅此一句話,就讓他對大地產生了濃厚興趣。

他經常蹲在地上研究各種土性,而且樂此不疲。隨著環境不同,各地土質變化極大,正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各處方言也千奇百怪。由於含水量不同,土的粘性也不一樣,如果施加外力,土會受壓變形,失水後的土,堅硬如鐵,原來水與土有如此密切的關係。

離開家,才知道家的幸福;離家越遠,越體會到家的溫暖。

胡長生和李能不緊不慢、隨遇而安,向南曲折而行。一個月後,二人已經遠離宋城千里之外,進入茂林修竹的山區。正是山不轉路轉、境不轉心轉,山路大多環山而建,崎嶇難行,但是風光無限。

這天,主僕住進龍虎山客棧,經過三十多天朝夕相處,李能和胡大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很多時候都能暢所欲言。二人吃罷晚飯,各自回房休息。李能住在外間,過了很久,仍能聽見裡屋踱步之聲。他心中感嘆,畢竟是年輕人,八成想家啦!正在這時,忽聽胡翰林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李能喜出望外,急忙筆錄下來,隨即側耳細聽。然而胡大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始終不曾作詩。耳聽屋外松濤陣陣,風聲一陣緊似一陣,他迷迷糊糊睡著了。畢竟是皇上派在胡大人身邊的書記官,凡事機靈,李能一覺醒來,先穿好衣服,收拾東西,然後出去通知小二準備早餐,出門一看,外面淅淅瀝瀝下著小雨,看來今天沒辦法走路了。他回到屋裡,靜候胡大人起床,忽聽裡屋吟詠: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生,花落知多少?

好詩啊!李能震撼不已,覺得這首詩構思新穎,獨具匠心。他急忙記錄下來,同時心中忐忑,不知道胡大人剛才還作過什麼詩沒有?如果自己沒聽到,唉,就太可惜了,有失傳的危險啊,如此看來,我必須寸步不離胡大人。

過了一會兒,胡長生推門出來,含笑道:“李大人早啊。”

“胡大人早,大人睡得可好?”

“還好。”

胡長生道:“李大人,吃完飯,咱們去山裡轉一轉。”

李能連忙擺手道:“胡大人,外面下雨,去不得。”

胡長生道:“無妨,如果李大人不願意去,我自己去就是,你儘管留在店,無所謂。”

他對水有深厚的感情,在雨中行走,人生快事也。

二人吃過飯,李能見胡大人執意要出行,他也是文人出身,並不反對浪漫之旅,於是向店家借了兩件蓑衣,兩人穿戴整齊,推門出去。

胡長生本來不想穿蓑衣,因為感覺不自由,但是李能在身邊,他不想驚世駭俗,只好像普通人一樣穿了。煙雨中雲飛霧起,變幻多端,正如人生變化莫測。他大步走在山路上,感覺意氣風發,把所有煩惱都拋在了腦後。

雨打樹葉,沙沙作響,好像春蠶吞食桑葉。叢林溼潤,山石晶瑩,遠遠近近朦朦朧朧,人在詩意中,原來肅穆的青山也變得溫柔嫵媚起來。

李能雖然武藝高強,但是雨中山路分外溼滑,一不小心就有墜崖的危險,煙雨濛濛,不得不低頭認路,無法領略美麗的山景。他跌跌撞撞走了大半天,幾次請求返程,忽聽胡大人長吟: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天吶,能親耳聆聽如此精妙絕倫的好詞,我李能三生有幸啊!

遠在京城的皇上看過胡翰林的五首詩,忍不住拍案叫絕,更為他的孝心感動,於是親手抄錄前兩首詩,命大內工匠精裝細裱,派太監專門送到胡府,並封胡翰林之母為一品誥命夫人,賜黃金萬兩,以彰東方公主育子之德。

胡寶良興奮地欣賞兒子的詩作和皇上的書法,真是珠聯璧合、相得益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