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長生觸景生情,略一思索,隨後吟詩一首: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萬籟皆靜寂,惟聞鐘磬音。
好詩!李能已經習慣於牢記於心,並反覆默誦,細心揣摩。
眾人走進大殿,恰好遇見從後堂轉出的一名小和尚,年齡二十歲上下。只見他在眾人面前止步,雙手合十,口宣佛號:“各位施主,小僧悟明,空寂大師吩咐,有請剛才作詩的公子入禪房一敘,其餘四位施主請隨小僧下山。怠慢之處,請各位施主見諒。”
“我們不見諒,你什麼意思?”
李能咄咄逼人道:“我們好不容易上得山來,憑什麼你師傅一句話就要我們下去?天下哪有這樣的規矩?這座山是你們的?”
“施主,大師禪意深不可測。”
悟明誠懇道:“請各位施主相信小僧。”
琴心剛想對小和尚嗤之以鼻,沒想到琴韻搶先道:“小和尚,我們絕不下山,憑什麼聽你的?你師傅是什麼人?深不可測?哼,本小姐看他是故弄玄虛。”
胡長生也很納悶,空寂大師?聽上去應該是寺廟的方丈,可是為什麼唯獨邀自己敘話?就因為一首詩嗎?他立刻用六識體察寺內情形,發現禪房內一僧一道相對而坐,顯然在談禪論道。再體察四周,除了眼前這位年輕的悟明,就是自己五個人,除此之外無旁人。空寂專門將自己留下,而讓其他人下山,難道真有什麼深意?他百思不得其解。
悟明看胡長生是這夥人的首腦,於是恭敬道:“公子,境來不拒,境去不留,一切隨緣,能得大自在。”
胡長生聞聽此言,心中一動,凝神端詳小和尚,見他神色安然,長眉細眼,目光湛然地望著自己,顯出一片赤子之心,不禁對他油然而生一股好感,於是回頭道:“既如此,你們且隨悟明大師下山,在船上等我,本公子很快就回去。”
他聲音裡用了意念力,充滿了威儀、自信、平和,令人不得不從。
琴心和琴韻怒視小和尚,目光犀利,猶如劍芒,嚇得悟明趕緊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暗暗誦經不止:美女猛於虎,紅粉如骷髏,警而惕之,慎而戒之姐妹倆極不願意下山,卻不敢拂逆大哥的心意,張了張嘴,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哼,臭和尚,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還不願見你老朽的醜樣呢。姐妹倆做出賢德淑女狀,戀戀不捨地看著大哥,一步三回頭地跟在李能後面下山了。
胡長生靜定心神,邁步穿殿堂走進禪房。
禪房不大,縱橫一丈,正應了那句“室方一丈,廣納眾生”的話。果然,禪房裡坐著一僧一道。方丈大師滿臉皺紋,一雙雪白的長壽眉,目光平和自然。他對面的黑衣道人身姿挺拔、目光如電,天吶,赫然是十一年前見過的無塵法師。
頓時,胡長生寒毛倒豎,又驚又喜,真是來全不費功夫啊。
無塵法師首先道:“你就是剛才作詩的公子?果然是難得的好詩,想必公子受儒學教誨多年,深得箇中三味,請問公子貴姓?”
胡長生知道他認不出自己,於是坦然道:“學生免貴姓胡名長生,這位一猜即知是空寂大師,不知這位仙長如何稱呼?在何處仙山修道?”
他知道自己還不是無塵法師的對手,先打聽清楚,以後再說。
空寂大師身為主人,立刻介紹:“這位道長,乃是在藍山無極崖修真的無塵法師,一身道法驚天動地,老納心悅誠服。胡公子才思敏捷,出口成章,老納也深深佩服啊。”
無塵法師哈哈一笑,點頭道:“空寂大師言談滴水不漏,左右逢源,卻是一個老好人。佛學乃西陸教派,傳於東土,聲譽之隆、影響之廣,有目共睹,老道本來是向大師請教佛教神通的,沒想到大師只會紙上談兵,不肯顯露一點真本事,根本看不起老道,唉,老道實在無地自容。”
空寂大師道:“老納不敢,好教法師得知,佛學有大小乘之分,小乘破我執,證我空。大乘破法執,證法空。無論大乘小乘,總歸於三法印,一為諸行無常,世間一切,皆在剎那間變異,無一常住不變;二為諸法無我,世間諸法皆是緣起幻有,唯有放下我執,方可覓見真我;三為涅盤寂靜,無始無明,不生不滅,方是真境。老納以為,佛是覺悟的眾生,眾生是在迷的佛。我佛雖有諸多神通變化,然而神通絕不是僧眾追求的目標,一切神通都是共外道法,世間之法,不得隨意炫耀於人,否則即是有相,復歸於苦海矣。神通即是有為,真正的神通,是把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