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開了,息轅一個虎跳蹦了上來,手裡端著煎好的湯藥,一滴不灑。
“喝藥了喝藥了。”息轅坐在姬野身邊。
“這東西真他媽的苦,你試著喂喂牛,牛沒準都被它給苦死了。”姬野掙扎著出聲抱怨。
“別抱怨了,跟個沒出嫁的姑娘似的。”息轅吹了吹湯藥,“牛能跟你比麼?牛敢跟威武王動刀麼?你這些天可威風了,全軍上下,沒人不知道你的名字。知道淳國名將華燁麼?他外號叫醜虎,部下卻叫他虎神,是軍神似的人物,據說他出陣,全軍都下拜的,以你現在這個名氣,再跟威武王決勝一場,也跟華燁差不多了!”
息轅認真地說:“便叫做,嗯,‘野神’!”
“野神還不如野鬼”姬野說到這裡已經說不下去了。
息轅一手拿著一隻漏斗塞在他嘴裡,一手把滿碗的湯藥直灌下去。息轅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漏斗:“果然是這東西管用,我一路想,說你這樣不能抬頭,吃藥老是灑可怎麼辦。被我想出了這個法子,看,一滴沒漏!”
他看了姬野一眼:“你瞪我幹什麼?我可是給你吹過的,不燙!”
“是不燙,可是你嗆死他了。”呂歸塵剛要上來幫忙,息轅已經快手灌完了,他也只能看著姬野被灌得眼睛突出,像是隨時就要嚥氣似的。姬野還未喘過氣來,沒法對著息轅大吼,就算他想要跟息轅打一架,如今也爬不起來。
息轅看著漏斗笑笑,他發覺自己犯了錯誤,不過看著這個桀驁得如同猛獸的朋友如今無可奈何地躺在那裡,只能聽任人折騰,他也覺得蠻有意思。
巨大的器械架在大車上,轟隆隆地從窗外閃過,他們的大車正在超越。
“那是什麼?”呂歸塵問。
息轅瞥了一眼:“是犀角衝,其實就是攻城椎。先前這東西奇重無比,出動一次要帶六十匹馱馬拉著,還要幾十個軍士看護。不過叔叔改了圖紙,犀角衝就可以拆裝,拆下來最重的椎身也不過四千多斤重,可以架在大車上走了。”
“那後面的呢?”
息轅從視窗探出頭去看了看:“那是床弩,用機括張開的大弓,能射一千來兩百多步遠。這還算小的,據說河絡會制一種需要坐在上面發射的巨弩,叫做哈巴爾沁,能射八十斤的鐵箭,射兩千步遠!”
“為什麼要做這麼大的弩?”呂歸塵看著捆在車兩側的鐵弩箭,粗細和他的手腕相當,頭部有著兩尺的長刺。
“那個不是射人的,是射到城牆上,釘進牆裡,這樣攻城的時候士兵可以踏著往上爬,雲梯推不上去的時候,這東西管用的。”
“那要是射在人身上”
息轅愣了一下:“那怕是要把人打成兩段了吧?”
呂歸塵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我去後軍看看,如今叔叔不在,各營都懶散起來。”息轅在姬野肩上拍了拍,“我下次想個別的辦法。”
“別想了,你就這麼灌也行,”姬野呲著牙,露出痛苦的神情,“但是少將軍你別拍我的肩了,那裡的骨頭怕是沒一塊完整的。”
“拍不散你!對你,我可有信心!”息轅一笑,跳下車去了。
大車裡又只剩下姬野和呂歸塵相對。
“阿蘇勒,你在想什麼?”姬野又問。
呂歸塵吃了一驚,回過神來:“剛才你問過的吧?”
“可是你沒有答我啊。”姬野說。
“這你都記得。”
“從澀梅谷過來,你一路上都是這樣,像是總在想什麼,我想問你好久了。”
“我沒事,”呂歸塵搖頭,“你休息吧,醫官說你三個月都未必能恢復,現在強要動彈,只怕骨頭會長不好的。”
“阿蘇勒”姬野微微頓了一下,“你是害怕麼?”
呂歸塵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想我的表哥。”
“你的表哥?”
“龍格真煌·伯魯哈·枯薩爾,這是他的名字,不過草原上的人都叫他獅子王,”呂歸塵說,“他已經死了我給你講過我家裡的事情沒有?”
“沒有,”姬野說。呂歸塵有時候會給他和羽然說北陸的事情,從大雁到羚羊,從夸父到龍馬,但是自己的父母親戚,呂歸塵從來都很少提起。偶爾說上幾句,也立刻收住。
靜了一會兒,呂歸塵扭頭過去看這個好朋友:“不告訴別人,好麼?”
“好!”
“我是阿爸的第五個兒子,阿媽卻不是青陽部的。她是朔北部的,當年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