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把衛道士拖到入口處的下方,煙霧中忽然傳來天乙道人的一聲怒吼,緊接著一個墜落的物體重重地砸在衛道士身上,衛道士輕微地哼了一聲,這一下重擊倒讓他甦醒了過來。
墜落的物體自然是剛才施展履空術的天乙道人,他從衛道士的身上爬起,又驚又怒,“石門被封死了!”
那扇硃紅色的石門不知是用什麼材料製成,居然在天乙道人的巨韜手印下紋絲不動,他的奇門手印能夠摧金斷鐵,誰知竟攻不破這扇小小的石門,天乙道人面色如土,驚疑說,“難道這道石門是用傳說中的萬年玄鐵製成?”
這當口還有心思研究什麼玄鐵?我發聲喊,抱起衛道士轉身就向黑水的上游逃去,天乙道人怔了一怔,忙抱著地丙道人的屍身隨後趕來。
黑水自北向南流動,但我一瞥之下,只見烈火只是向南方坤地燃燒,朝向北方的火焰只向上遊推進了一點就滯住了,彷彿前面有一道無形的牆壁把火焰死死阻隔住了。煙霧中雖然能見度極低,但火焰的流動方向還能依稀可辨,雖然看不見黑水的上游是什麼情形,但大家逃向上遊卻肯定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煙霧越來越稀,屍臭味越來越淡,就連圍繞在身周嗡嗡作響的飛蟲也越來越少。我暗自慶幸,不是自己當機立斷,大家險些就要喪命烈火之中,就算是僥倖逃脫烈火,只怕也會在燃燒耗盡氧氣的環境裡窒息。在黑水裡漂浮的屍體個個腹脹如鼓,自然是因為死亡後腐敗氣體進入皮下組織、在死者腹腔內形成壓力的緣故,不過從屍體外部面板呈黑色的情況來看,屍體的死亡時間並不久長,或許就是那些被人販子捉來,又被衛道士充作煉丹材料的流浪漢子。
茅山丹宗魂魄煉丹之說,先師盧生在天書秘籍中沒有記載,世間也極少人知,我以前也只知道外丹術以金石丹砂為材料,因為煉出的丹藥有毒,後來漸漸被內丹術淘汰。盧生當年雖師從茅山宗,但在他那個年代,茅山煉丹一脈已經沒落,所以他並不知道茅山宗尚有煉丹一脈存世,他在天書裡嚴加斥責的外丹術,只是以金石丹砂為丹材的別派術法,並非和他同屬一脈的茅山丹宗。不知他要是得悉茅山丹宗並沒有摒棄外丹,而是在丹材上進行改革,竟發展出以魂魄煉丹的術法。更會作何感想。
魂魄合煉本是茅山宗的修仙之道,實以修身養性的內丹術為基,想不到竟被茅山丹宗誤解為以魂魄煉丹,當真讓人笑掉大牙。看來茅山丹宗的沒落,固然與符籙派傾軋排擠有關,但煉丹一脈本身的見識有限也是一個主要原因,想到衛道士竟以這種慘酷的手段煉製丹藥,心中不禁又驚又怒,恨不得一腳把他踢進黑水,讓他也嚐嚐烈火熬煎的滋味,我轉過身來。正要對衛道士慷慨陳詞一番,火光下,卻見他呆呆地望著我,臉上的表情極其恐怖,在他的身後,天乙道人也呆住了,他張大嘴巴,眼神裡也充滿了驚恐。
一滴冰冷的水珠滴落在臉上,我下意識地抿了一下被熱氣炙烤的有些開裂的嘴唇,感覺鹹鹹的甚是解渴,天乙道人的嘴巴張得更大了,他伸手指著我的身後,似乎有話要告訴我,一時間卻說不出來。
自己的身後有髒東西?我猛然驚醒,心中突然又有些發毛,連忙向前跨出了一步,這才敢回過身來,定睛看時,不覺也驚呆了。
在我們的眼前,是一座金字塔形狀的屍山,一具具屍體猶如頁岩般層層排列,屍塔的底部成正方體,邊長足有三十米左右的邊長,從體積上看,堆積的屍體只怕有數千具之多,這些屍體都呈妖異的慘綠色,似乎每一具屍身上都長滿了綠色斑塊。
屍綠大多出現在死後兩日之內,難道這些幹綠色的死屍,死亡時間竟比黑水裡的屍體還晚麼?我看了一眼衛道士,只見他已經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
我顧不上盤問衛道士,拉起天乙道人跳在屍塔中間察看,兩個人越看越是驚疑,這些堆積如山的屍體雖然面目如生,但從衣飾上看卻是清初兵丁的軍衣,短衣窄袖鑲邊背心;前胸處綴有圓月形的“勇”字,從年代上看,這些兵丁應該死去了數百年之久。屍體早應該骨化,如何還會生出屍綠?
我心中疑惑,和天乙道人一起自屍塔上跳下,天乙道人冷著臉一言不發,他轉了一下身,忽然向癱軟在一旁的衛道士直撲過去,衛道士正癱在地上不住地哆嗦,猛看見天乙道人殺氣騰騰的奔他而去,一時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居然騰地跳起來就逃。
奶奶的,想不到這衛道士看似老實,居然還會裝神弄鬼,我暗中施了個跌法,衛道士剛跑了幾步,前腿忽然絆住了自己的後腿,猶如餓狗搶食般撲在地面上,再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