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即將進入一個新世紀,開啟一個新千年。今夜,在世界的東方和西方、南方和北方,各國人民無分民族、無分信仰,都在為這一歷史時刻的來臨而歡欣鼓舞。”
江澤民講完話,中華世紀壇倒計時牌已是“1999年12月31日23時59分50秒”。這時,數萬人齊聲高呼:“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頓時,“中華聖火”燃起來,“世紀鐘聲”響起來。從中華世紀壇到北京西站,綿延1500米的人群齊聲歌唱:“你好,2000年”。
這一夜,北京無眠,中國無眠,世界無眠。全世界約25億觀眾透過衛星電視看到了北京中華世紀壇的慶典活動。第二天的報紙用了很多詞彙來形容當晚的壯觀場面:“歡樂的海洋”、“載歌載舞”、“亮如白晝”、“獅舞龍騰”、“鑼鼓喧天”
剛剛走完半個世紀的新中國,恰逢千年一輪的歷史座標,是機遇,也是挑戰。上一個世紀之交,中國人民揹負的是喪權辱國的沉痛,而在這一個千禧年到來時,中國人獻上的是“政治穩定、經濟發展、文化繁榮、社會進步、民族團結”的盛世。在人類新千年來臨之際,江澤民主席在中華世紀壇上莊嚴宣告,在新世紀裡,“中華民族將在完成祖國統一和建立富強民主文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基礎上實現偉大的復興”!這是一個民族的百年夢想在世紀之交迸發出的巨大回響,也是一個國家邁向偉大復興的豪邁宣言。
迎接完新千年後,再過一個多月,中國人又要迎接新千年的第一個農曆新年了。
我向總理說實話
無論是澳門迴歸,還是迎接新千年,1999年末的幾件大好事並沒有讓37歲的李昌平感到一絲輕鬆和快樂。相反,他還覺得那是一段“極其鬱悶的日子”。
1999年12月6日,李昌平被任命為湖北省監利縣棋盤鄉黨委書記。新官上任三把火,李昌平的“火”卻怎麼也燒不起來,他面對的是一大塊“僵冰”。
剛剛上任幾天,兩位70多歲的老人就找到李昌平說:“李書記,我們都快要入土的人了,為什麼還要交那麼多‘人頭稅’所謂的“人頭稅”,就是所有的農民稅費按擁有的田畝繳納後,不足部分按人頭分攤下去,老人孩子都不例外。?請問中國的哪一朝哪一代,要七十多歲的老人交‘人頭稅’?”望著步履蹣跚的老人,想到他們全年交了900元的“人頭稅”,李昌平說不出話來,他無法給老人一個滿意的答覆。
鄉里的種田能手李開明也找到李昌平,說他明年打死也不種田了,因為1999年他種了18。3畝地,收糧18000斤,由於糧食市場封閉執行,只能以每市斤0。35元出售(國家保護價0。55元),就這糧食部門仍以沒有倉容為由拒絕收購。
要過新年了,好多人來到鄉政府找李昌平,不是索要工資,就是討債。全鄉360個幹部包括教師已經半年沒發工資了。李昌平只好到處求人借錢,鄉政府已經債臺高築,銀行已經不敢再借錢給他們了,只能從私人手裡借高利貸。
李昌平還發現,1999年全鄉新增債務1100多萬元,全鄉三級(村、區、鄉)債務總額高達4700萬元,其中年息30%以上的佔60%。全鄉農民實際負擔1382萬元,而全鄉農民的農業收入不足1000萬元,農民種田的全部所得,用來上交還不夠。
第一部分 第42節:國脈(17)
農村的破落、農民的痛苦和農業的脆弱,所有這些都壓得李昌平喘不過氣來。
在不安和憂慮中,李昌平度過了新千年的第一個春節。正月初四,北京、上海和廣州的報紙首頁已經出現“民工潮提前到來”的標題新聞。李昌平在這一天走出家門,他想去看看本鄉的百姓是怎樣過這個新年的。
外面的寒風凜冽,他的臉上掛著淚水,一路上情景催人淚下:成群結隊的外出打工人群,就像滾滾的洪流勢不可擋,不管是什麼車,只要是向南走的,統統攔下搭乘;到處是骨肉分離、擁抱泣別的場面,那些可憐的孩子死死抱住父母的雙腿不放
這位出身於農家、又有機會領導他的父老鄉親的鄉黨委書記,本來懷抱滿腔熱血要幹出一番事業來,現在看到這一撥撥農民背井離鄉、絕塵而去,不禁悲從中來。
李昌平的“桑塔納”小車也被攔下,農民說想搭車,他一點頭,就擠上來五個人。他問他們為什麼要背井離鄉,一個人說:“你們當官兒的心太黑,不出去沒有活路。”李昌平覺得這人說話太誇張,簡直就是一個“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