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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部分

症,他始終對金方的力量估計過高,對自己的力量估計過低。岳家軍節節推進,宋高宗在深宮中反而惴惴不安,因此,他在手詔中再三叮嚀岳飛,要避免與完顏兀朮(宗弼)大軍決戰,“全軍為上”,“佔穩自固”,“必保萬全”。

秦檜身為奸細,與抗金事業勢不兩立。然而兩個多月以來,各戰場傳來的是或大或小的捷報,而無敗報,這使他更急於要從中破壞。秦檜搗鬼有術,然亦有限,單憑他以三省、樞密院的省札發號施令,對岳飛、韓世忠等官高權重的將帥並無多大約束力。根據若干年來形成的慣例,惟有宋高宗的親筆手詔,才對將帥們具有更大的約束力;而宋高宗手詔也並非他個人的作品,往往是由他和宰執大臣一起商量,並由他們為之起草。

到七月上旬,秦檜對各戰場動態有一個基本瞭解。宋、金兩軍在東部和西部戰場處於拉鋸或膠著狀態,進展不大。中部戰場的張俊已經撤軍,惟獨岳家軍卻長驅猛進,攻勢凌厲。顯然,對金戰局的成敗,繫於岳家軍之進退。秦檜看準時機,也透徹地瞭解宋高宗的心理,迫不及待地向宋高宗提出班師的建議,理由是岳飛“孤軍不可留”。他還唆使殿中侍御史羅汝楫上奏說:

“兵微將少,民困國乏,岳飛若深入,豈不危也!願陛下降詔,且令班師。”

班師,一不至於大敗,二不至於全勝,正中宋高宗下懷。於是,宋高宗在七月八日或稍後,即與郾城之戰大致同時,發出了第一道班師詔。

岳飛在七月五日,即郾城之戰前夕,上奏報告梁興、董榮、趙俊、喬握堅等部的勝利,並說:

“臣契勘金賊近累敗衄,其虜酋四太子等皆令老小渡河。惟是賊眾尚徘徊於京城南壁一帶,近卻發八千人過河北。此正是陛下中興之機,乃金賊必亡之日,若不乘勢殄滅,恐貽後患。伏望速降指揮,令諸路之兵火急並進,庶幾早見成功。”

此奏一去十餘日,並無一兵一卒進援的訊息。待熬過郾城和潁昌兩次苦戰後,卻盼到一道班師詔,時值十八日,即張憲進行臨潁之戰的當天。岳飛不願,不忍,也不肯捨棄行將到手的勝果,他沒有下令終止向開封府的進軍,而是寫了一封“言詞激切”的奏章,反對“措置班師”,他說:

“契勘金虜重兵盡聚東京,屢經敗衄,銳氣沮喪,內外震駭。聞之諜者,虜欲棄其輜重,疾走渡河。況今豪傑向風,士卒用命,天時人事,強弱已見,功及垂成,時不再來,機難輕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圖之。

隔了兩三日,大軍前鋒已進抵朱仙鎮,而岳飛卻在一天之內,接連收到十二道用金字牌遞發的班師詔。這十二道詔旨全是措辭嚴峻、不容改變的急令:大軍班師回鄂州,岳飛本人去“行在”臨安府朝見皇帝。宋高宗發詔的時間,大約是在七月十日左右,正是他得到七月二日克復西京河南府捷報之時,就急忙作出喪心病狂的決定。

岳飛遭受了紹興七年以來的又一次政治e打擊,而這次打擊的分量要沉重得多。這個敢於藐視刀光、斜睨劍影的大丈夫,不禁悲憤地啜泣起來,他面東朝“行在”臨安府的方向再拜,說:“臣十年之力,廢於一旦!非臣不稱職,權臣秦檜實誤陛下也。”

岳飛終於領悟到一條真理,朝廷是決不允許他抗金成功的。他只能作出一生中最痛心的決定,下令班師。

撤軍令自然嚴重地影響了岳家軍的軍心和士氣。原來將士們與家屬相約,不破金軍不團圓,如今卻功敗垂成,中途折回,又有何面目見人。岳飛看到自己這支在強敵面前不屈不撓、毫無愧色的雄師,居然變得行伍不整,“旗靡轍亂”,真是心如刀割,半天不說一句話,最後,他長嘆一聲:

“豈非天乎!”

岳飛夜宿荒村野寺,與部將們相對而坐,久久沉默不語,他突然發問:

“天下事竟如何?”

眾人都不願再說什麼,唯獨張憲回答:

“在相公處置耳!”

然而他的勸勉未能使岳飛產生回師的勇氣。岳飛的退師,使京西的百姓大失所望,很多人聞訊攔阻在岳飛的馬前,邊哭邊訴,說:

“我等頂香盆,運糧草,以迎官軍,虜人悉知之。今日相公去此,某等不遺噍類矣!”

岳飛含淚取詔書出示眾人,說:

“朝廷有詔,吾不得擅留!”

大軍撤至蔡州時,又有成百上千的人擁到衙門內外,其中有百姓,有僧道,也有書生。一名進士率眾人向岳飛叩頭,說:

“某等淪陷腥羶,將逾一紀(十二年)。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