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王昌齡擺擺手,“陽明且不要急,聽我慢慢講來,問題出在商稅上,原來往來客商做買賣除了在長安交稅,在安西也要交一筆稅,雖不合規矩,但這是人人皆知之事,最早是二十稅一,負擔不重也就罷了,但從前年小勃津戰事起,商稅一下子猛增到五稅一,商人們的負擔極為沉重,後來小勃津戰事結束,或許是高仙芝嚐到甜頭,竟再不改回,到現在還是五稅一,商人們只能另覓地方從事貨物中轉,於是便成全了我們沙州。”
說到此,王昌齡頗有些感慨,“從前大食全盛時,商賈絡繹不絕,遠至大秦的商人都有到來,但前幾年阿拔斯人在呼羅珊興起後,大食便陷入內戰,商路被堵,商人銳減,只一些九姓胡小國商人往來,高仙芝此時還徵此重稅,對這些商人無異於雪上加霜,陽明此去安西,當輕徭薄賦,安撫安西諸胡為主,想我太宗皇帝恩威兼施、戰強扶弱,澤被安西數十國,萬邦來朝,人人心懷感激,落下天可汗的美名,只可惜今上好大喜功,懷柔漸少、威嚴加重,那高仙芝更是一味好勇鬥狠的武夫,縱然軍事上獲勝,卻人心盡失,陽明此去安西,當多一些柔性、少一點剛烈,開辦學校、教化胡民,傳播中原文化、鼓勵胡漢通婚、加速民族融合,這才方是長久之計。”
這時旁邊的張巡卻道:“少伯兄想法雖好,恐怕難以實施,高仙芝在小勃津大勝後,日益驕橫,他怎會讓都督輕易改變他的既定策略,若一味硬幹,輕者他在後面使絆子、穿小鞋,重則拔劍張弩、事事與都督作對,我到覺得能說服高仙芝配合當然是上策,若說服不了,都督應採取一些策略,不要與他明抗,兵法雲‘實者虛之,虛者實之,,迂迴側擊,抓住他的把柄,讓他有有口難言,那時再推行政事,從簡到難、從易到難,徐徐圖之,二、三年後才會有效果。”
王昌齡的見識雖不錯,但張巡的務實卻讓李清更為欣賞,這次他來安西,李隆基的目的是讓他與高仙芝互相牽制,當然也會防備他們結盟,所以必然會有動作,監軍邊際誠恐怕扮演的就是這個角色,雖然他與李清私交不錯,但李隆基的聖意他又豈敢違抗,這樣一來,他李清永遠也休想有與高仙芝結盟共進的那一天,所以,去安西首先要有一批自己得力的手下才行,張巡是大才,為一縣令太委屈了,段秀實也不錯,文武兼備,還有張繼,再將高適調來,這樣自己手下也人才濟濟,不懼他高仙芝了。
想到此,李清指了指張巡對王昌齡笑道:“我手下缺人頗多,張縣令我就帶走了,玉壺兄可答應?”
王昌齡雖然捨不得,但他也知道李清急需得力的干將,便點了點頭道:“陽明帶走就是,但新的敦煌縣令還要朝廷派來,我的舊友岑參在京中極為鬱悶,陽明可能幫我將他調來?”
“那咱們一言為定!”
第二百九十章 高仙芝的小鞋
次日又休整一天,一個寒冷凌晨,在漫天的星斗下,敦煌城的大門吱吱嘎嘎地拉開了,一隊騎兵風馳電掣般衝出城門,巨大的馬蹄轟鳴聲驚破了沉睡中的城池,一盞盞燈亮起,隨即又熄滅,騎兵隊馳出城門,和等候在門外的另一支騎兵隊匯合,儼如兩條支流交匯,形成了一條黑色的洪流,穿過片片綠樹的沙州,踏上了漫漫黃沙,向西北方向疾馳而去,漸漸消失在綴滿了星光玉帶的藍色蒼穹之中。
三日後,銳勁未消的李清一行便抵達了龜茲城,這是他第二次來到此地,天空依舊湛藍,河流清澈見底,遠方是水晶一般的雪山,延綿到天際,山腳下是大片綠茵茵的草場,河流儼如玉帶一般穿流其中,隨處可見牛羊在悠閒地低頭吃草,一群群在河邊浣衣的婦人用她們的笑聲感染著往來的商旅和行人,這是一個寧靜而美麗、彷彿世外桃園般的綠洲。
“怎麼,降你一級就耿耿於懷嗎?到現在繃著臉。”
李清放慢馬速,和段秀實並駕齊驅,見他目不斜視,臉色陰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笑道:“軍人不象文官須熬資歷、看考評;什麼外貌、人品、資清官,樣樣都得考慮,四年才一轉,還要考慮後臺背景、考慮人際關係,才有升遷的可能,就是這樣,大多在六品便到了頭,而軍人看的就是軍功,奮勇殺敵、開疆闢土。或許一夜之間便能連升數級,比如我,一次南詔之行,我便從六品太子舍人一躍升到了從三品的都督,還有李嗣業,當年也是個校尉,短短几年也成了四鎮兵馬使、右威衛將軍,這也是從三品,所以只要有機會,你也能一鳴驚人。”
段秀實是由明經科進士從軍。思路活躍、素有謀略,他本也是個胸襟開闊之人。只是李清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