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兒的事,你還記得到撒?看樣子這個大叔也姓鄧,這分明是不讓我好好寫小說,我都傻傻分不清楚了。鄧大叔看上去和鄧師傅歲數差不多,但要比鄧師傅看著身體好一些。鄧大叔把手裡正在剝的玉米放到了門口的一個筲箕裡,然後把雙手在身上的圍腰上反覆擦了擦,一邊給我們大家端凳子,一邊說,我當然記得啊,當時還找你去看了,全村人都在幫忙想辦法,怎麼了他女兒好些了沒得?
鄧師傅扁著嘴搖搖頭說,我當時就說了,是遭陰人纏到了,咋個可能好得到嘛。不但沒好,現在還越來越嚴重了,從這兩位小兄弟說的情況看來,大姑娘就看這一關了,過去了今後平平安安,過不去,那就多一座新墳了。說到這裡的時候,鄧師傅臉上有些黯然,煙霧燻在他那佈滿皺紋又面板黝黑的眼角上,他虛著眼睛。我明白他的意思,無論怎麼說,一個生命眼看著正在耗盡消逝,這無論如何都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於是我插嘴問鄧大叔說,是這樣的,我們託了我們的一個前輩,用一些方法看了看姑娘,發現她目前被三個陰人纏著,根據我們的猜測其中一個陰人有可能是解放前當地一個大戶人家的女眷,多半是個姨太太,聽鄧師傅說了你們家是其中一個大戶人家的後代,所以就來問問,如果你們祖上沒有這樣的事情的話,我們就換別家。
鄧大叔大概是看我和胡宗仁這麼年輕,有點不相信,於是眼神看著鄧師傅。鄧師傅點點頭說,你知道為什麼我來找你嗎?因為我聽我爹說起過,你們祖上有人敗家做過爛事情,所以才第一個來找你。鄧師傅轉頭對我們倆說,這個鄧叔叔的爺爺有三兄弟,解放前就是這裡的地主,大爺爺經商,那個時候我們蓬南場上唯一的煙館就是他大爺爺開的,二爺爺參軍,當時是劉湘的部下,三爺爺從小就天棒,皇帝愛長子,百姓疼么兒嘛,所以他三爺爺後來就去嗨了袍哥,也當了大爺。結果後來二爺爺剿匪的時候,把三爺爺打死求了,二爺爺覺得沒得臉回家,後來就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沒有音訊,家裡就剩下大爺爺,本來都遭變故了,解放後還讓部隊抄了家,一家人就這樣就散了。
可能是聽鄧師傅說起自己家的往事,鄧大叔也有點惻然。他補充說,我是我大爺爺的嫡孫,大爺爺一共三個老婆,我的嫡奶奶就是第三房。後來土地沒有了,我的父親被抓去勞改,家裡的人都走散了,都是最近二十年才來尋根聯絡上的。胡宗仁問鄧大叔,那你為什麼沒走,鄧大叔說,我要把祖業守到起撒,我爺爺和太爺爺奮鬥了一輩子才有了這點產業,結果一朝之間就變成國家的了,以前這附近山上的土地,全部都是我們鄧家的!
鄧師傅笑著說,我還不是姓鄧,分給老百姓,也算是一件好事。鄧師傅對我和胡宗仁說,你們都不曉得他們家以前的土地有好多,當時村子裡窮人多,他們大爺爺又有點財主脾氣,有個外鄉老太婆來討口飯吃,被他大爺爺給趕出來了。結果那個老太婆走了以後半途想要拉屎,結果一賭氣說,就是一泡屎,我也不拉到你們鄧家的田裡當肥料!結果繼續走,走了一天一夜翻過了山頭,憋不住了還是拉了,結果一個路過的村民就對老太婆說,你這個死老婆婆兒,你朗格在鄧財主家的田裡拉屎呢!
我和胡宗仁都笑了起來,鄧大叔自己也哈哈大笑著說,這其實只是大家當時說著玩的,就是說那個年份,我們鄧家的地有多寬。鄧大叔笑了會然後嘆息道,可惜啊,家道中落,我們鄧家除了這幾個爛房子,就只有山上那個墳了哦。胡宗仁又問鄧大叔,那你們祖上有沒有一個女眷是死之前曾被砍斷了手腳筋,然後割舌剜目的?
胡宗仁這句話剛一問出口,鄧大叔臉上就出現了驚訝的表情。這個表情就是在跟我說,運氣真好,第一戶落腳的地方就找對人家了。鄧大叔愣了一會後對胡宗仁說,這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胡宗仁看了我一眼,眼神裡也全是興奮,他回答鄧大叔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我們請了一位老前輩幫忙看到的,這麼說來,你是知道你們家祖上有這麼一個女眷的?鄧大叔好像還沒回過神來,他支支吾吾的說,這件事就只有我們自家人才知道,連村裡的別戶都沒人知道,因為是個醜事,所以我們從來都沒對外說過,連我兒子女兒都不知道。我對鄧大叔說,叔叔,人命關天,你必須跟我們說一下了。
第八十二章。【案十三】節外生枝
鄧大叔說,事情是這樣,剛才你們說的這個女眷,其實就是我嫡奶奶。她是三房,當初我大爺爺娶了她以後,其實很寵愛,什麼事都顧著她。結果我三爺爺上山嗨了袍哥,回家的次數就很少,每次回來都只曉得找大爺爺要錢用。之後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