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沁芬堂,韋氏方才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怔怔地摩挲著自己的小腹∧個月了,這個註定是金枝玉葉天璜貴胄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為了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究竟花了多少心血,她已經記不清了。事情會急轉直下到現在的地步,這是她事先無論如何都沒有料到地,誰能想到,只是扔出了一個火星,就會燃起如此可怕的燎原大火?可是,前面固然是千仞深淵,後面又何嘗不是刀山火海,她還有退路可走嗎?
“韋美人,外面風大,是不是”
她陡地從恍惚中醒覺,自失地一笑道:“我知道了,現在就回去吧!”
轉眼已經到了十一月中,在此期間,刑部侍郎周鼎親自謁見了一次趙佶,足足一個時辰後方才滿頭大汗地出了福寧殿。未幾,政事堂諸宰執便受到了召見,然後便有旨意頒下,以縱火的罪名處死宣和殿兩個內侍,並罪及其家人;以構陷后妃地罪名處死了皇后宮中的一名宮人和一個內侍;以衝撞宮中貴人的罪名,將一名內侍脊杖二十,刺配滄州。
一系列的處置下來,明眼人都知道,宮中那些變故就算到此為止。
從大局來說,這個處置無疑是四平八穩,既沒有興大獄,也沒有傷及後宮任何一個嬪妃,無疑是百官樂於看到地。但是,從百姓看來,這不過是為了給出一個交待而草草收場,因此又是好一陣議論。只有寥寥數人感到,事情還遠遠沒完。
所以,在明面上風平浪靜的同時,高俅在背地裡動用了全部的力量,抽絲錄繭似的追查著每一條線索。數天後,他和蔡京一起見趙佶奏報軍國大事時,趙佶突然提出,要將刑部侍郎周鼎放外職。心知肚明其中原委的他並沒有提出反對,而蔡京更是提議以周鼎出知江寧府,趙佶立刻便答應了。
走出福寧殿,高俅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醫官院副院使羅蒙。在沒有堪破玄機之前,蔡王的病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去妄動的,否則,動輒就是難以解開的死局。最最麻煩的是,這樣一件事情偏偏還不能和任何人商量。正當他頗有些心煩意亂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蔡京的一句感慨。
“自古多說多錯,多做多錯,周鼎接到這個燙手山芋的時候,應該就想到了這個結果。”
“元長公,應該說,你在舉薦他的時候,同樣知道會有這個結果吧?”脫口而出後,高俅才覺得自己的話頗有語病,但想要補救卻已經來不及,索性直言道,“元長公,聖上既然已經下了定論,你是否仍執意追查下去?”
“事情還沒有結束,當然要查!”蔡京冷笑一聲,話語中突然帶了些許殺機,“伯章你不是也這樣想的嗎?”他意味深長地掃視了不遠處正朝這邊大量的幾個官員一眼,“如今既然有那麼多人想當漁翁,自然是盼望著我們疏遠,抑或是好好爭鬥一番。這人心,果然是天下最難測的!伯章,那些微小之處,你派人去查,官員中間,我自有辦法讓有異心的人露出狐狸尾巴!我倒要看看,那些暗中折騰的究竟是何許人也!”
言罷蔡京輕輕一拱手,竟灑脫得拂袖而去。在遠處那些人眼中,自然便成了宰相不和的標誌。再加上之前傳言的政事堂數次爭執,有心人不免更加揣測起了中間的玄機。
“蔡相這麼一來,別人一定會認為有機可趁,怪不得今日一天,拜帖一下子驟增一倍,我還以為是朝中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呢!”
聽丈夫說了今日之事,英娘方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我待會便吩咐門房,讓他們以後按照官階和職官把拜帖都整理出來,也好讓你能夠有所判斷。”
“嗯,就照這樣辦吧。”對於蔡京的手段,高俅倒是好奇得很。
想要趨炎附勢的人固然還好,只是,那些想要在中間挑撥爭鬥的人怕是要倒黴了,算計到了蔡京這個一代權相頭上,還真是不自量力!”對了,如今饜鎮之事既然告一段落,王皇后又有病在身,你不妨進宮去探探病,不過,切忌讓伊容這個時候進宮去看鄭貴妃和王德妃。”
“這個我當然知道,再說了,伊容妹妹最近大約也無暇進宮。”英娘說著便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你知不知道為什麼?”
見一向賢良淑德的妻子突然露出了這樣的奇怪表情,高俅不由有些驚疑不定:“莫非伊容是病了?”
“你呀!”英娘突然重重在丈夫肩膀上捶了一下,“你又要當爹爹了!”
“什麼?”高俅幾乎是驚得跳了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可是,妻子的表情是那樣嚴肅,顯然不是在開玩笑,一時間,巨大的喜悅將這些天的煩躁不安全都衝到了九霄雲外。”伊容她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