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發熱最講究的便是對症下藥。若只是微微發熱而用了重藥,效果自然會適得其反。不過,令郎病癒之後,嚴夫人也該好好換一換這些下人了。我也看過不少官宦人家的病,少有這樣不經心地下人,若都是如此,豈不是害了炙家一家性命?”
一番話說得霍嫻臉色青白,而英娘和李氏對視一眼,心中卻都有些疑惑↓們是不得不往深處想。要是換了別家,姬妾想要謀害大婦子嗣地興許還有那麼一絲可能,但是,畢竟嚴家只有霍嫻一個女眷,這便是無稽之談了。聯想到在西北事務上栽了跟斗的一大堆人,兩人都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當天夜裡,孩子地燒終於退了,霍嫻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便立刻命人送李氏和英娘回去。臨走前,兩人卻依舊不放心,李氏囑咐霍嫻重新選用一批信得過的下人,而英娘則暗示霍嫻要注意朝中動向,別隻顧著管家而忽略了其他。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僅僅是次日,朝中便傳來了一個驚人的訊息——尚書左丞劉逵罷職!
京城中人人都很清楚,劉逵雖然出自京黨,但是,在上位之後他便疏遠了和蔡京之間的關係,最後和趙挺之結成了聯盟。兩人在朝堂上便和當日蔡卞章惇一樣,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劉逵事事充當著趙挺之的喉舌,每每有大建議便都是出自劉逵之手,此番劉逵被罷,焉知不是趙挺之即將落馬的一個訊號?再聯想到天子官家在西北戰事上不依不饒的立場,所有人都醒悟到,身為天子而沒有太后在一旁掣肘的趙佶,在很多事情上都是獨斷專行。這一點優勢,就是連神宗皇帝也無法比擬地。
在這種震驚的訊息下,嚴府一下子開銷了二十三個家僕自然掀不起任何風浪,閒暇之餘也就是有人隨口提起一句罷了。只有寥寥數人心中清楚,這其中有不少值得深究的貓膩,而當事人既然沒有宣揚,旁人自然也就不去管了。
這一日,英娘終於前去拜會了鄭貴妃和王淑妃。鄭貴妃和往日一樣,照例只是說了些平常話,誰料王淑妃卻在她的面前露出了幾分抱怨,這頓時讓她大吃一驚。
在鄭貴妃沒有生下七皇子的時候,趙佶最疼愛的便是王淑妃的兒子高密郡王趙楷,因此王淑妃一直在心裡深藏著一個願望,那便是希望趙楷能夠入繼大統。結果,先是鄭貴妃生了一個皇子,然後又是王皇后的嫡長子京兆郡王趙桓被趙佶刻意培養,種種對比下來,趙楷所受的重視自然就不比從前,這怎能不令她心中不平?這樣一來,要讓她話裡面不帶出一絲口風,便成了不可能地事,儘管面前的是英娘而不是伊容。
正因為如此,英娘在王淑妃面前自然是如坐針氈,出來之後已經是一身的冷汗。在她印象中,王淑妃一向都掩蓋在鄭貴妃光芒中,顯得並不起眼會想到,真正論起詞鋒來,這位王淑妃竟然一點都不比鄭貴妃遜色。什麼立儲乃是國之大計,立長不若立賢;什麼如今諸皇子都還年幼,看不出德行才幹;什麼官家春秋鼎盛,用不著急於一時這一句句敲打分明是在暗示,作為次子的高密郡王趙楷,同樣也有希望被立為儲君。
突然,她發覺前面兩個領路的小黃門似乎有些不對勁,一抬頭方才發現不遠處有一隊人朝這邊走來,當中的那人正是趙佶↓頓感心中一驚,只是這時要避開已經來不及了,思量片刻,她便索性站住了,待到人影漸近的時候方才跪下迎候。
不多時,她便感到趙佶在她身前不遠處停了下來,緊接著,便有一個聲音輕輕地鑽入了她的耳朵。
“哦,是高夫人進宮來探望皇后和皇妃麼?”
“是,妾身拜見聖上!”
“你回去後告訴伯章,京城裡的事情朕自有安排,他自管放手去做,不會有人給他掣肘!”
“是!妾身遵旨!”英娘連忙俯首應答,一隻手卻悄悄抓住了袖中的一份奏章。這是臨行前高俅交給她的,並囑咐她看情況再確定是否要上呈,如今劉逵既然倒臺,那麼,原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計劃就有些不合適了。想到這裡,她便拿出奏章雙手呈上道:“聖上,妾身離開杭州時,外子有一份奏章讓妾身轉呈聖上,伏乞御覽!”
“嗯?”趙佶聞言不禁有些奇怪,按照慣例,大臣的奏摺都是應該經過政事堂那一關,而自他登基以來,已經破壞了不少祖宗制度,例如幾個近臣便都有直書之權。而高俅不直接上書給他,反而托夫人直奏,這搗的什麼鬼?
他見左右沒有旁人,便示意英娘起身,然後自顧自地當場拆了彌封,只看了第一眼便神色大變。完之後,他便將奏摺放在了袖子裡,沉默了許久方才一字一句地道:“告訴伯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