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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部分

但是,有了冊立皇太子時祭告天地以及祖廟的盛大排場來,納妃根本算不了什麼。一個是天子官家的妃嬪,一個是異日的天子,孰輕孰重一看便知,就連受邀前去觀禮的遼國南府宰相張琳,在看了一堆繁複的禮節之後,都忍不住大為驚歎——遼國漢化已深,但是,中原卻畢竟是大部分漢人承認的正統。即使是他這個從小在北地長大的漢人,此時也不得不在心裡承認,兩相一比較,遼國那些禮儀規矩便相形見拙。

心中這麼想,但張琳嘴上自然不會承認,在大宋官員面前,他甚至還刻意擺出了一幅淡然處之的架勢。寧為雞頭,不為鳳尾,他乃是大遼宰相,即使如今大遼岌岌可危,也總比放棄家國投靠大宋來得體面,況且,他的年齡已經大了。只是,如今卻不得不為家人稍作考慮,交好大宋臣子也是應當的。

正因為如此,在耶律燕被冊封為貴妃的第二日,他便接受了幾個大宋官員的邀請,在遇仙正店飲宴′然菜色琳琅滿目,美酒醇香美女彈唱,無奈在座眾人的心思都不在此,因此不說是味同嚼蠟,但究竟有多美味,卻是沒有多少人能夠體會得出來。

這種場合,蔡京高俅等人當然不會出面,出席的除了張琳的老相識何執中之外。便是樞密副使侯蒙。兩人俱是坐了主席,還有幾個低品官員從旁作陪,一邊聊著一些風花雪月的俗事,一邊議論著各地風光。

由於雙方閉口不談國事,因此氣氛也逐漸輕鬆了下來,不似起先那麼僵硬。

然而,酒過三巡,何執中終於漫不經心地丟出了一句話:“張大人乃是遼國重臣。不知道如今家中子侄輩是否已經出仕?”

張琳聞言心中大跳,連忙用一杯酒壓住了臉上情緒,隨後淡淡地一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的路自有他們去走,我卻是向來不干涉的。若是願意出仕,也得靠他們自己雙手去搏一個功名,若是不願,將來也就是做一個富家翁罷了!”

“國難當頭,恐怕到時就是欲求富家翁也不可得!”

冷不丁聽到這個聲音,別說張琳。就是何執中也是勃然色變←抬頭望去。見是一個下面作陪的樞密院副承旨,當下便厲聲斥道:“不得胡言,我看你是酒醉了。來人,帶他下去好好醒醒酒!”

那年輕官員往日在樞密院看多了戰況,心底對遼國多了不少輕視,此時趁著酒醉吐了真言,原本只是想刺張琳一下,想不到竟惹怒了何執中,也不禁有些後悔。見何執中叱喝,他連忙趁勢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在兩個夥計地攙扶下,裝作大醉的樣子朝外面走去。只是經過這麼一遭。原先好不容易融洽起來的氣氛又顯得有些沉悶。

張琳面色鐵青地坐在那裡,捏著酒杯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剛剛那年輕官員的話未留一點情面,言談之間,彷彿遼國必敗無疑,這怎能不讓他心中大怒?可是,前方戰況確實不佳,壓上去的兵員越來越多,動用的物資越來越大,誰知己方損兵折將不說。對方非但沒有被壓垮,反而似乎還強大了些許,此消彼長,難不成大遼真的要覆滅於區區女真蠻子之手?

他仰頭灌下一杯酒,面色很快恢復了平靜,彷彿沒事人似地和何執中談笑風生。見此情景,何執中也不由暗自佩服其養氣功夫,自然是頻頻執壺相勸,卻矢口不提剛剛的話。足足兩個時辰之後,這一場聚宴方才結束,那遇仙正店的掌櫃親自上來謝了,這才命一干夥計將眾人送出了門。

一出大門,被中秋的冷風一吹,張琳覺得頭腦清醒了一些。馬上又是天寧節了,他既然來了,就有必要抓住這個機會,否則,只要前方再亂,區區一次聯姻恐怕也難以絆住大宋的腳步。再者,南京道耶律淳蠢蠢欲動,倘若事機有變,難說他不會採取什麼行動。到了那時,幅員遼闊的大遼轉瞬就會四分五裂,到了那時,只怕是會任人宰割。

何執中見張琳站在那裡呆呆出神,便在其身後駐足了一會。對於張琳的漢學,他心中頗為佩服,而宋遼兩國雖然在潛意識中互相視為敵人,但是在外交上卻一向禮數周到,所以對於那些遼國漢官,宋國一向都保持著相當的禮遇。在這種危機關頭,張琳這個南府宰相還能鎮定若此,著實不太容易。

沉思片刻,他便舉步上前道:“張大人,如今遼軍困於東京道不能動彈,倘若他日有什麼危急之處,我大宋定會按照約定鼎力相助。不過,女真跳樑小醜,只怕也是蹦醚不了多久,張大人無需如此擔憂。”

跳樑小醜?張琳心中冷笑連連,口中卻連聲稱是,和何執中又聊了幾句之後,他便拱拱手,在幾個隨從的簇擁下上了馬車,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街頭盡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