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不是生病,是這個,我”這人壓低了聲音,道:“我下午要過大堂,可能要挨板子,我想問問大夫,有沒有啥藥先給我吃一點,到時候不太痛的,也別留下什麼內傷的?”
杜文浩笑了,吩咐英子從內宅取來一小瓷瓶的三七粉,又拿了一小瓶外用區域性麻醉劑:“喏,上堂之前,先把這包粉合水吞了,然後用把這小瓶水倒在棉花上擦屁股和大腿,打的時候就感覺不到痛了,出血少,打完之後也不會留下體內淤血。不過要注意,千萬別讓手碰到這藥水,要不一整天你的手就別指望能動,記清楚了嗎?”
“記清楚了!”那人小心翼翼接過三七粉和麻醉劑,問道:“這玩意管用嗎?”
“你以前捱過板子嗎?”
“捱過多了,小的姓皮,是替人家打官司的,人送外號‘皮厚’,打官司每次上堂都要先挨板子,官司打輸了,捱得更多,痛得死去活來的,所以怕了,聽說大夫你會一些上古的醫術神技,特來找你問問有沒有啥好法子。”
杜文浩一聽這傢伙原來是個訟棍。古人不主張打官司,更不準替別人打官司,尤其是明清之前,替人出面打官司的人叫訟棍,這種人上堂之前,要先被打一頓板子,然後才能代理案子。儘管如此,還是有些跟衙門關係比較熟而又迫於生活的混混,仗著身子骨硬朗,硬著頭皮替人打官司。而古人認為上堂打官司是件很丟人的事情,尤其是被告,所以也願意花錢請這樣的人替自己上堂。當然,官司輸了挨板子,兩人要一起挨的,這個卻不能代。
杜文浩道:“既然你捱過板子,那就好,我這藥管不管用你用了就知道,若是管用,你幫我外面宣稱幾句,若是沒什麼作用,你耳以找我退錢。如何?”
“那好!那敢情好!真要有效,我外面給你傳去,找我打官司的人多著呢,挨板子的人也不少,我幫你推銷去,只要好用,一準有人買!”
皮厚樂呵呵付了診金,拿著兩瓶藥走了。
這時,杜文浩聽到旁邊閻妙手那邊有爭吵聲,轉臉望去,只見一位年輕病人正大聲跟閻妙手說著:“我說閻大夫,聽說你是太醫院錢大人的首徒,外號又叫妙手回春,醫術應該沒錯啊,怎麼你幫我治這胳膊都差不多一個月了,還是這樣,你到底用沒用心治啊?”
閻妙手瞪眼道:“我怎麼沒用心治了,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
“一個月了,你治我這傷一點起色都沒有,我這樣說話還是輕的了,把我氣著了,我大街小巷嚷去!什麼狗屁華佗神技,有你們這樣的華佗嗎?那華佗不成了街上賣菜的差不多了。”
杜文浩皺了皺眉,起身過去問道:“怎麼了?”
閻妙手站了起來,陪笑道:“師祖,沒什麼,他手肘脫位了,拖得時間太長,不好復位,弄了好幾次都沒辦法。”
那年輕病人一聽,忙起身道:“你就是杜大夫吧?我來了幾次,想找你治傷,可你那邊人太多了,我也懶得排隊,所以讓你這位徒弟還是徒孫看,先後來了好幾次,藥也擦了,兩人使勁拉著我的手又是拉又是拽,說是要復位,結果也沒效果。”
杜文浩問那年輕病人道:“你這手肘什麼時候傷到的?”
“兩個來月了,我趕馬車運柴火,馬受驚,車翻了,把我左手扭傷了,惠仁堂、圓潤堂都去瞧過,莊大夫、湯大夫都給看過,就是治不好,沒法復位,一條手算是廢了一般,聽人說你們五味堂來了一位神醫,會華佗神技,所以來找你們看看,可你這位徒弟還是徒孫好像醫術不成哦,還是你給看看吧。”
杜文浩讓他把一側衣服脫了,仔細檢視手肘處傷勢,沉聲道:“你這手掉關節脫位是陳舊性的,當時如果能及時復位,就沒這麼多事,拖延了兩個月,這很麻煩的。醫者一時回位不了,也是正常的,你別太著急了。實在不行,我可以用手術幫你復位,但是,手術復位會留下一定程度的關節功能障礙,不是最佳選擇。所以還是先試試手法復位吧。”
年輕病人一聽這話,喜道:“薑還是老的辣啊,——我說這老薑是指醫術,不是年齡,杜大夫,您趕緊給我治治吧,我一條手廢了,這兩個月下來,少掙了多少錢啊,一家老小還等著我掙錢養家餬口呢。”
杜文浩點點頭,吩咐吳聰端一盆溫水來,將藥鋪配製的跌打損傷正骨水倒了兩瓶進去,讓病人把受傷手肘放進水裡浸泡。交代憨頭他們,等水冷了之後再換,連續浸泡四次。察看發現手肘部軟組織已經鬆軟,然後用跌打損傷正骨藥水幫病人揉擦手肘部和腦三頭肌,直到面板髮熱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