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生著悶氣呢,徐真卻悄悄挪過來幾步,手底下偷偷將一件物事塞到了李明達的手裡,而後嘿嘿一笑,重新挪了回去。
李明達心頭一緊,不是因為徐真塞給她的東西,而是塞東西的時候,徐真碰到了她的手!
雖然她與徐真曾經同乘一馬,腹背相貼,但那也是無奈之舉,此時她受到李道宗庇護,公主殿下金枝玉葉,徐真居然還敢染指,就由不得她不氣惱了,然則這種氣惱之中卻又帶著一股讓人羞臊的興奮,真真讓人無法理解。
趁著諸人肅容以待,李明達偷偷攤開手掌,掌心之中靜靜躺著一顆斑斕圓潤的小石頭,也不知徐真從何所得。
作為公主,晉陽公主見識過的好東西還能少了去?這樣的爛貨,大草原上遍地都是啊!
“吝嗇鬼!小氣的狗奴!”晉陽公主朝徐真無聲地罵道,後者卻無賴地報以微笑,不過罵歸罵,等徐真轉過頭去,李明達卻悄悄將那顆石子塞入了貼身衣袋之中,感受著石子的冰涼,小心肝沒來由撲通撲通亂跳,這惱人的討厭鬼!
李道宗與當今陛下年紀相仿,並未到達老眼昏花之地步,只是當下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李明達和徐真的小動作之上,因為軍道盡頭一騎揚塵而來,唐字軍旗迎風獵獵,馬背上的旗兵高大如鐵塔,雙手抱扛著人腿粗大的旗杆,全然借用雙腿來驅馬,騎術儼然登峰造極!
唐字軍旗跑出地平線過後,又有一名旗兵策馬而來,手中所頂卻是暗色血紅大旆(注1),此大旆之後,“侯”字帥旗接踵而至,後面旗幟如林,馬蹄聲震撼大地,陳國公侯君集之排場,實在讓人震驚!
徐真不由冷哼一聲,他很清楚侯君集的下場,見得此人如此高張,心中越發不喜,縱然拋開侯破虜與自己的那點糾葛,他也不會對侯君集有任何好感。
然而李道宗卻泛起笑容來,似乎對侯君集此般作態並無太多惡感,反而朝諸將吩咐,讓大營之中的工兵民壯軍奴統一行動,幫助侯君集的大軍搭建大營。
在親兵隊的護衛之下,這位讓李道宗在太陽底下站了小半個時辰的侯國公爺,終是姍姍而來,人為至而聲先到,落馬穩步而來,爽朗大笑道:“侯君集遲矣,李公親迎,可折煞了奴家(注2)!”
李道宗往前數步,與侯君集把手言歡,笑聲不斷,諸人配合默契,倒是演了一出其樂融融的袍澤相見之豪情景象來。
徐真雖低眉不語,然則見識侯君集真容,心頭未免有些失落,對於這位可稱之為梟雄的大唐猛將,徐真對其容貌氣質想象過無數次,當然了,其他名將,自然也在徐真想象之列。
可這侯君集雙頰凹陷,面無四兩肉,偏留了兩尾稀疏鬍子,不像縱橫戰場之大將軍,更像陰狠狡詐的狗頭軍師。
侯君集與李道宗寒暄一番,又略微讚揚諸將風貌,這才與李道宗同行入營,目光從徐真身上掃過,微微遲疑了片刻,然並非關注徐真之臉面,而是注意到了徐真和兄弟們身上的鮮紅銅甲。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自己的兒子一眼!
這也完全在徐真的想象當中,但與侯破虜待遇相同的,還有一人,那就是李道宗身邊的晉陽公主李明達!
侯君集作為李唐天子的得意寵將,現任兵部尚書,積石道行軍總管,如果說不認得皇帝陛下最疼愛的晉陽公主,這簡直讓人打死了都不信。
徐真熟知史料,侯君集與即將到來的皇庭風暴有著直接關聯,甚至於推波助瀾,故而李明達被擄一事,就算他沒有份,也必然知情!
然而他從頭到尾卻沒有看李明達一眼,這豈非做賊心虛,欲蓋彌彰麼!
(注1:大旆,又叫旄旆。旄音毛,指用犛牛尾巴做裝飾的旗子,也可以泛稱用動物皮毛、羽毛裝飾的貴重旗幟。旆音佩,指尾端有尖角的旗幟,以燕尾狀居多。這種旗幟往往由作戰一方的身份高貴的全軍統帥才會擁有。)(注2:唐人慣用自稱,男子也可用,並非後世女子專用之自稱。)
第二十三章 連弩出爐侯公訓子
李道宗和侯君集同入中軍大帳,諸將作陪洗塵,帳中酒水伙食不算清簡,大家卻都不敢正視,只是陪著二位國公爺做做樣子。
以徐真的身份,斷然入不得大帳,與十三紅甲兄弟駐守賬外,見得一溜貌美官奴做戲舞打扮,魚貫而入,賤籍樂伎又巍巍緊隨,不久便鼓樂歌舞滿營帳,周滄忿忿嘟囔著什麼,張久年卻笑而不語。
過得不多時,一名身穿明光甲的將軍悄然而出,目色暗含深意,朝徐真吩咐道:“爾等自當回營整肅,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