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絹冊塞到了呆愣著的練鈞如手中,這才輕輕俯低了身子,“你記住,瑤姬靈體附身一事千萬不可對他人道出,這種事情太過蹊蹺詭異,何況她被鎮冥幽宮已經有三百年,恨意早已高漲,稍一疏忽便會讓你萬劫不復!”他警告過幾句之後,這才重新站了起來,“你驟得外力過多,應該閉門苦修幾日,我會吩咐旁人不要打擾。鈞如,你一定得明白,以一人之力抗衡天下有多麼困難,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胡亂使用!”
“想不到如今還有人能夠習練道術!”嚴修前腳剛剛離開,練鈞如耳畔便傳來了瑤姬的聲音,“他給你的絹冊你好好看看,應該不是尋常秘笈一類。
想不到如今天下已是真正亂離之勢,那些所謂正道也都如雲煙般飄散無蹤,真是令人扼腕嘆息啊!”長嘆一聲之後,她便再未發出任何聲響,彷彿沉睡了一般。
練鈞如隨手翻開絹冊,見其上盡是鬼畫符一類的奇怪字元,頓時感到無比頭大,只是翻了幾頁便將其合起來揣進了懷中。他突然想到了近兩年來一直隨自己東奔西走的那四隻雛鳥,看著它們一天天長大,逐漸變得威猛有力,他竟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羨慕。橫豎無事,他便出了房間朝偏院走去,倘若有一天他也能夠擁有孔懿他們那樣的異禽為坐騎,豈不是可以縱橫四海八方而無拘無束?到了那個時候,他就能接走父母,興許,就可以擺脫這種處處受人鉗制的人生了
偏院之中,四處都是各色異禽,佔地竟達到了整個興平君府的一半,算得上是驚世駭俗。然而,所謂異禽乃是天下最珍貴之物,就連貴為王侯將相也只能憑機緣捕獲馴養,所以飛騎將才會分外珍貴。練鈞如此次出行,隨行人員和鬥昌許凡彬等人的異禽加在一起,足足超過三十隻,因此聲勢不可謂不大。
按照慣例,能夠擔任一國鳥監的一向都是王侯世僕,此次練鈞如出行,隨行的鳥監也是華王姜離親自選定,姓季名宣曠,一向是勤勤懇懇,言語卻極少。他見練鈞如單身前來,側身一讓行禮後便躲開了去,似乎不欲和這位名義上的中州王子搭話。練鈞如見慣了這種情形,也不以為忤,徑直到了那四隻雛鳥的所在,卻愕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是父母血統本就不和還是其他原因,雷鵬的四隻雛鳥竟是各不相同。其中兩隻繼承了其父雷鵬的黑頭銀翅,身體短小而羽翼覆蓋廣闊,太過脆弱的脊背似乎連一人之重都無法承擔,饒是如此,它們卻每天都會試著向空中飛翔;而另外兩隻則是遍身緋紅色羽毛,體態優美纖長,羽翼之中隱現金紋,頗有禽中王者的氣度,只是這看似美麗無比的異禽卻成天只知道吃喝玩樂,半點都沒有搏擊長空的意思,季宣曠竟也毫不理會。
嚴修怔怔地站在兩隻黑色幼鳥旁邊,臉上盡是激賞之意。自從前些天無意中發現這兩個奇怪的小傢伙之後,他便日日前來探視,想要看看這一雙不服輸的小傢伙如何飛上藍天。說來也怪,普通異禽只要馴養一年便大多可供騎乘,而雷鵬的這四隻雛鳥卻都是發育緩慢,至今體形也只是尋常禽鳥的個頭,也從未真正翱翔長空。他看兩隻黑頭銀翅的小傢伙撲騰著翅膀奮力向上,不由笑出聲來:“大黑,小黑,在這陸地之所要學會飛翔幾乎不可能,只可惜你們不是我的,否則至少也得讓你們從樹上開始學飛才行!”
“嚴大哥真是有意思!”練鈞如見嚴修始終未曾注意到自己,不禁啞然失笑。平日耳目靈動的嚴修突然變得這副模樣,顯然很喜歡那兩隻黑色雛鳥,“你要是真喜歡這兩隻小傢伙,和我說一聲不就行了,看它們單薄的模樣,恐怕鳥監季宣曠也不會輕易讓它們從高處試飛。這樣吧,我當初把它們從伍形易那裡要來就沒費多大功夫,這兩隻就送給你好了!”
嚴修到此地已久,早就知道這些異禽的珍貴,因此始終沒好意思開口。他見練鈞如態度誠懇,又省起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只是略一思忖便點了點頭。
“好,我和你也不說什麼謝字,等到它們能載我翱翔長空,到時再讓你一睹英姿就是!”他輕輕拍了拍兩隻幼鳥的腦袋,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放在了自己肩膀上,又和練鈞如打了個招呼後便徑直走了出去。
練鈞如這才將目光投在了另兩隻緋紅色幼鳥的身上,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兩個小傢伙似乎根本沒注意到有人前來,只是撒歡似的在食盆中打轉,那飢餓勁兒就像從未吃過東西似的。吃飽了之後,兩個小傢伙便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還不時用翅膀拍打著腹部,這人性化的舉動頓時讓練鈞如哭笑不得。
“兩個憊懶的小傢伙!”練鈞如再也耐不住心頭的失望,屈指在它們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