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沒見過,不可能隨便跑個陌生的人來一說,她就跟著跑的。
“無常大人,恕妾身眼力淺,不識得大人身份。外子出門前曾有言,若有大事,當先問過長春坊李不平大人,方可決斷。妾身無知,凡事不敢擅作主張,還請無常大人稍等片刻,容妾身先去請教李大人。”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小命重要,都已經死過一次,難道還不懂得珍惜現在的生命嗎?話說陰魂到底是算生命還是不算呢,這是很深刻的問題,溫照現在也無心思索,李不平那個人雖然喜歡指天罵地,但生前畢竟是有見識的人,死後也在陰間滯留了許多年,幾乎沒啥事兒是他不知道的,最起碼,眼前這個黑無常的身份,要找李不平確認一下吧。
黑無常愕然,把她的話在腦中轉了兩個圈兒,才終於醒悟,感情這個女人是不信任他,不肯輕易跟他走,心中雖然焦急,但也不禁有些欽佩,這是個遇事不亂、頗有主張的女人,不同於一般的無知婦人。
於是再次揖手,道:“嫂子言之在理,是我無狀。”
溫照見他並不強迫自己,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如果這個黑無常一定要扯著她跑,以她的力氣,肯定是掙脫不得的,倒是又多信了他一分。
長春坊離得不遠,與萬家所在的這條街,只隔了七、八十丈遠,快走的話用不了多會兒,但溫照性子謹慎,偏就不緊不慢地走,路上遇著人,便打個招呼,順便說一說她去長春坊的事兒。
黑無常瞧得分明,頓時就心中暗笑婦人到底是婦人,雖有些主張,卻還是小心太過,他若真要對她不利,鎖魂鏈一勾就是了,何至於編謊話來騙她。
待到覺得目擊者已經夠多了,溫照才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到了長春坊,一眼便看到李不平倚在坊口的鎮獅背上高呼:“天地有浩然正氣呼?不見也胸中塊壘消不去,何解也事事非非皆休矣,唯酒長存也”
一看就知道,又發酒瘋了。衣衫半拉不拉的,露出大半個胸膛,頭髮散亂,鬍子拉碴,整個臉就剩下兩隻渾濁的眼睛露在外面,令人不可容忍的,還是那一身酒臭。溫照捂著鼻子後退幾步,她就想不明白,萬青這種溫吞性子的人,怎麼會跟李不平成為至交。
黑無常也是苦笑,道:“不平又吃醉了,嫂子,恐怕他也拿不得什麼主意,你若真不放心,與我往城隍司走一趟也成。”
溫照笑笑,轉身敲了一戶人家的門,借了盆,又討了一盆水,然後二話不說,全灑在了李不平的身上,從頭到腳,一絲兒沒落下,讓他從詩人變成溼人。城隍司她是不會去的,因為那太遠了,如果黑無常說的話是真的,就太耽誤工夫,她可不想萬青真的出什麼事兒。
黑無常目瞠口呆,後退一步,再看她的眼神,已多了幾分懼色。萬青斯文人,怎地娶的妻子,如此彪悍,瞧她秀秀氣氣的,臉上還帶著酒窩兒,怎麼性情竟與面相一絲不符。
“凍、凍煞人也”
李不平終於清醒了些,渾濁的眼神也清明瞭七、八分,看到溫照後,大感羞愧,連忙一抹臉,甩去水,尷尬笑道:“喲,是弟妹來了呀,上我家坐去。”
“妾身有急事請教李大人。”溫照淡淡道,她不可想去李家,那屋裡,除了酒臭,還是酒臭。
李不平怔了怔,目光一掃,終於看到站在後面不遠的黑無常,頓時神情一凝,道:“葉無常,你不是萬賢弟一起往陽世公幹了麼?”他思維敏捷,看到溫照和黑無常,立刻就意識到,萬青出事了。
誠彼娘之非悅
葉敬文,就是黑無常,是個急性子,沒等溫照開口,就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通,然後苦笑道:“也是我來得魯莽,竟忘了向萬兄要件信物,嫂子心中存疑,好在萬兄是精細人,走前交代了嫂子,不平,你就說句話吧,不然嫂子不敢跟我走哩。”
李不平從鼻子裡哼出一股氣來,道:“又是那張笨蛋狐狸,搞出多少事來。”聲音粗壯響亮,彷彿晴空一個霹靂,顯然是氣得很,但再看向溫照的時候,聲音就低了下來,“弟妹那個你就跟葉無常走一趟吧啊,對了,等一等。”
他捋起衣襬,大步邁著跑了,不多會兒又跑了回來,手裡多了一把劍。
“弟妹,那隻笨狐狸不分是非,嬌縱慣了,她雖理屈,但靠山卻是強硬,還須防她蠻不講理,這把浩然劍,專克妖邪,你帶著防身。”
溫照嘴角一抽,直覺不妙,居然要帶著劍防身,那不是說此行很危險麼。但被李不平直直地盯著,黑無常又在旁邊催促,她也說不出不去的話來,只好接過劍,訕訕道:“李大人,無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