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收拾好書案,劉曜又來到花瓶旁邊。“容容,你看,這是洛陽牡丹呢,我專門派人從洛陽取回來地,石勒就在洛陽,他不讓人種牡丹。這幾棵還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呢。”
劉曜的手輕輕的停在中間最大的那朵牡丹上,花朵大如碗口,外層花瓣是淺粉色,逐漸加深,到了內層已經是鮮豔的大紅色。
“你說這牡丹好看嗎?”劉曜輕輕問道。“你在洛陽長大,一定見過很多次牡丹吧,這叫什麼呢?”
“原來你也不知道,這是新品種呢,就叫相思吧。”劉曜自言自語,說得十分熱鬧。
“我知道你不喜歡花。專門折得柳枝,古人折柳贈別,現在我能留下你嗎?”劉曜地聲音很低,在昏暗空蕩的大殿裡飄蕩。
“我們有了個孩子,你說叫什麼名字好呢?我和你的孩子,就叫劉容吧,你喜歡嗎?”劉曜又慢慢踱步,到了床邊。斜靠著床頭,微微眯著眼睛。“回來吧,容容,我想你,很想你啊”
劉曜的臉龐微微上揚,從我這個角度正好看到他滿面疲憊。一年多不見。他消瘦了不少,漆黑的長髮散落在面頰兩旁。顯得無助又滄桑。
“為什麼要走呢?”劉曜低低問道,燭火一跳,兩顆水珠閃著銀光墜落,如同明亮地星星隕落在無邊的黑夜裡。
我眼中發澀,書案上的東西,很明顯是劉曜弄亂的,他在黑暗中弄亂,然後點亮蠟燭自己收拾,就好像是我仍在,不小心弄亂了那些一樣。
我知道劉曜對我有情,可我低估了情的深度,我以為他有了容月,會慢慢淡忘這些,我以為他對我的情,不過是年少時地心動,就像他曾經對靳月容的動心一樣,很快就會隨著時光而變淡,也許加上了一點不甘心,可是有了容月,他們又有了孩子,很快就能彌補那一點得不到的遺憾。
現在看來,是我錯了。時間並沒有讓劉曜忘掉我,他仍在欺騙自己。
我的一滴淚順著面頰流淌,在燈光中急速下降,“啪”的一聲,輕輕落進了鮮豔的長毛地毯。
“容容!”劉曜猛地睜開眼睛,“是你,是你回來了嗎?”
劉曜跳了起來,“是你嗎?是你嗎?”聲音哀切悲痛。
我努力的咬住下唇,避免發出聲音。
“你到底在哪裡?”劉曜抱著頭,慢慢蹲下,“你是不是怪我沒找你呢?但是容月制住了我,一連十天,我都不能動,當我開始找你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了”
“嗚嗚”劉曜捂著臉哭了起來,“我找不到你了,再也找不到了”
“皇上,皇上”一個尖利地聲音怯怯的響起。
“什麼事!”劉曜猛地站起來,眉頭緊皺,目光冰冷,“誰也不許進來!你們忘了嗎?”
“太子哭個不停,皇上”聽到劉曜地怒喝,那個聲音抖個不停。
“那你怎麼不早說!”話音未落,劉曜幾步走到門口,又轉身道:“我們的孩子哭了,我先去看看。”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酸菜抱著我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
桌子亂過,又收拾整齊,劉曜來過,又迅速離去,可是他的話語,彷彿還在這個大殿裡迴盪,他的淚水,還在大殿裡墜落。
當日洛陽街頭地他,雖然落魄,卻是自由自在,豪邁灑脫;可是現在呢,當了皇上地他,為什麼變得那樣不幸福?
是我嗎?是我這個闖入者的錯嗎?
司馬衷和隱已經離開了邀月殿,並沒有拿到那半塊血玉。那塊血玉雖然是羊祜地東西,可是容月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連具體放在哪裡也不清楚,只能說可能留在洛陽城外的那個山洞了。
洛陽,現在還是石勒的地盤,司馬睿的軍隊曾經短暫的收復過洛陽,後來又重新回到石勒手中,我們要想尋回血玉,必須要去洛陽。
只是我很擔心,這麼多年過去了,洛陽又是兵荒馬亂的,那個山洞也許早已被人發現,裡面的東西也早就被人偷走了。
為了一個未知,冒險去洛陽值得嗎?
“去。”司馬衷直接下了結論,從容月那兒出來,司馬衷眉頭緊皺。
我點點頭,要是危險,哪兒不危險呢?更何況,照司馬衷的說法,本來羊獻容的歸宿是劉曜,並且兩人感情很好,那我這個闖入者的離開,是不是能還歷史原來的面目呢?
離開的時候,站在高高的宮牆上,我回頭往東看,那兒是一片漆黑,隱隱有微小的燈光閃爍,那是梧桐殿,劉曜的梧桐殿。
司馬衷似乎有心事,“是容月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