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既這樣說,奴婢再沒有不放心的。”小蝶蹲在旁邊添香,又用金箸將爐灰撥好小孔,起身洗了手。斟了一盞新茶過來,輕聲問道:“娘娘,喝點茶麼?奴婢看娘娘累極了,安一安神也好。”
“不用了,先睡一會。”我緩緩闔上雙目,不再出聲。
小蝶也噤聲不語,上前將綃紗帷帳鬆鬆放下,裡外兩層的紗帳,內層依舊輕軟無骨的薄紗,外層卻已換上雲絲紋錦,只為秋冬避風之用。一陣細碎腳步出去,寢閣內更是靜謐無聲,只餘博山爐內縷縷輕煙裊繞,蜿蜒而上,最後也漸漸淡薄飄散開去。
穎兒落水之事,很快傳遍東西六宮。妃子們自然要來探望九皇子,因此近幾日來,淑華殿內總是人頭攢動、盈聲鼎沸,頗有幾分門庭若市的盛景之象。
因為九皇子身體還未復原,皇帝幾乎獨駐在淑華殿內,也難怪眾嬪妃日夜辛苦趕來。
而且尤其是薇夫人為甚,她先是上書請求皇上將穎兒歸還於她,接著長跪地乾儀殿後,弄得穎兒都不敢出門。
然則澹臺謹卻並不理會她,只是下旨賞了她金銀珠釵,並不答應將穎兒交給她。
李順華每每過來時,都總嫌人來人往聒噪的慌,必定要拉著我到後殿,兩人躲到一處下棋喝茶。不過即使這樣,也還能隱隱聽到前面的喧雜聲,因此笑道:“都已經過去五、六日,還是如此不消停,娘娘當真一點兒也不管麼?倒是我的宮清淨的很,娘娘若覺得不好拂她們的意,不如去嬪妾那兒稍坐會。”
“我倒是想出去散散,只是祉兒一會不見人,又該鬧得眾人沒法子,等他養好精神再說罷。”我拈起一枚黑玉棋子,棋聲清脆落下,“只是那些娘娘們,如今越是恭維討好我,只怕心裡越是惱恨我,未必都肯安生過日子。”
“娘娘,何出此言?”
“沒事。”我正要再說,側首看見祉兒進來,因問道:“今兒怎麼起這般早?過來罷,先見過你李母妃。”
祉兒上前問候過李順華,方才回道:“兄長染恙在身,做弟弟的應該多加探望,所以兒臣起得早。兒臣剛去瞧過九哥,已經大好,請母后不用擔心”
“我們的祉兒,說話總是老氣橫秋的。”李順華不等他說完,先失聲笑出來。
我滿心憐愛拉過祉兒,摟在懷裡笑道:“這孩子自小脾氣古怪,先前生辰的時候,為著新衣服上繡了花,還老大不樂意的,讓我哄了半日才穿上。不過四個孩子裡頭,數祉兒最不讓人操心,要都像拓兒小時候那樣,我早該累得喘不過氣了。”
李順華也是一笑,“娘娘的孩子多,難免要多操幾份心。”
李順華離開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庭院內清風細細吹過,卷得樹梢盛放的花朵紛紛散開,一片又一片,彷彿一陣嬌嫩柔軟的花瓣雨落下。那些紛紛殘落的點點碎紅,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在微涼的夜風中度過漫漫長夜,等到次日晨光普照時,很快便被起早的宮人們清掃一空。
我立在高腳瑞獸蟾口銅鼎前,往香爐裡灑了一把紫蘇百合香屑,輕薄香氣幽幽蔓延,使得殿內越發靜謐的寂寂如水。
忽而外面一陣響聲,一個侍衛走了進來,低聲道:“回娘娘,屬下奉命監視四皇子的住宅,發現四皇子最近與朱貴人接觸甚密。”
“哦,”我立在窗前,並不回頭,挑眉道:“他就不怕皇上治他個與宮妃來往這密之罪嗎?”
“回娘娘,四皇子每次到朱貴人宮中都是喬裝過的。”
呵,真是有心啊!
朱貴人難道還不死心?
難為我當時為了救四皇子,讓溫采薇放過他,不料如今他卻為虎作倀,人心的難測,實非我所能預料。
“嗯,你去吧,繼續監視四皇子,不要忘記監視朱貴人。”
“是,娘娘!”
侍衛離開後,我只覺得無限疲憊,又要操心去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算是頭啊。
我的祉兒,你趕快長大吧,倘若你現在長大十年,我也不用這般操心了!
不過幸爾現在浩的兒子承綦已經過來,他是晏子蘇的兒子,因此相貌有些偏陰柔,面板白晰,桃花眼細長,唯有嘴唇和鼻子像浩,身量雖然纖細,但武功卻極歷害,稟承了父母的絕學,因此也算數一數二的高手。
雖然我心中有芥蒂,但還了祉兒著想,還是原意讓他保護這兩個孩子的。
再說他也的確文武兼備,而且性子開朗,不過幾日功夫,兩個孩子便和他玩熟了。
偶爾閒著無聊他也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