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周謹心中此時的唯一想法:他曾經那麼得意高興的以為朝廷勢力已盡在掌握,那麼熱切的以為儲君之位唾手可得。誰料一朝夢醒,他才明白這一切不過是他親愛的父皇吹出的一個肥皂泡,那些所謂的得勢,在皇帝勢力的反撲之下,脆弱的不堪一擊,而皇帝的勢力當中,之前不乏倒向自己的官員,當時他還得意說天下英雄盡入我手。如今才知道,那些人,真正效忠的乃是父皇,他們混進了自己的勢力當中,最終成為瓦解自己勢力的一柄尖刀。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周謹簡直不敢相信,他甚至怎麼也想不出這一切怎麼就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感覺不過是一夜之間,天就猛地變了。他去求見皇帝,想問問清楚,得到的答覆卻是:“皇帝在坤寧宮中,不見任何人。”
坤寧宮?
周謹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後他整個人忽然就像醍醐灌頂一般的清醒了明白了:是啊,這種時候,皇帝當然要去安慰皇后了,自己完了,太子之位,恐怕很快就會回到三哥手中吧?原來他和母親都錯了,原來一直以來,父皇最愛的,始終是那個表面上不受寵,但皇后地位卻不可動搖的女人和她生出來的兒子。
周謹不自禁便想起了那座太子府,那飽含著皇帝父愛和心血的太子府,他狂笑著離去:天真,是自己太天真了,怎麼可能會相信父皇竟然對太子起了猜忌之心?父皇是那麼鍾愛他的那個兒子,是那麼滿意他的繼位人,自己怎麼會天真的相信父皇會因為一些子虛烏有的誣陷汙衊就真的對太子起了疑心?是他太天真了,他看錯了他的父皇,他的父皇和別的皇帝都不一樣,其他皇帝都首先是君,其次才是父。可自己的父皇,他首先是父,其次才是君,呵呵,做了對方將近二十年的兒子,他竟是連這一點都沒看出來,難怪會輸,會輸得這麼慘。
就好像寧纖碧當日說的,寧世泊那道摺子,遠遠不是什麼狂風暴雨,多說也就是山雨欲來前的那縷清風而已。然而,當此刻的狂風暴雨終於如她預料般的展開時,卻還是有一件事出乎了她的意料:皇帝並沒有在這個清除明王黨的關鍵時刻放沈蔚和沈茂以及沈千山出宗人府。
不但沒放人,甚至就連寧纖碧託周鑫向皇帝傳的請見信兒都被駁了回來,理由是:圈禁當中,任何人不得探望,這是規矩,否則何來圈禁之說?
寧纖碧一個沒忍住,差點兒都罵娘了:尼瑪這會兒知道是圈禁當中不許探望了?去看一看就成何來圈禁之說了?那之前呢?之前我去探了兩次算什麼?皇帝你就算是敷衍,也要找個好理由吧?有你這麼自相矛盾的嗎?你是皇帝啊,你不能這麼不要臉好伐?
難道,皇上雖然對太子是拳拳父愛之心,但對沈家,卻是真的猜忌了嗎?所以皇后和太子已經等來了雲開見日的好時候,但沈家卻仍是在深淵當中,看上去沒有一點希望。
不但是寧纖碧這樣想,大長公主和唐王妃薛夫人也都是這樣想,兩人之前那些日子裡的淡定從容此時全都消失了,在大長公主面前哭著道:“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為皇家賣命,嘔心瀝血的,真是差點兒將老命都搭進去,就換來這麼一個結果。”
面對兒媳婦的埋怨,大長公主又能說什麼呢?這件事終歸是自己的侄子做的太不地道,自己的兒子啊,哪有可能尾大不掉仗勢橫行?若太子登基,他們一定會成為太子最大的助力,可那個皇帝侄兒竟然連這個機會都不肯給他們,果然自古君王總是最無情的,對於他的兒子他有父愛,但是對於功高震主的臣子,哪怕是他的親人,哪怕這幾個臣子功在社稷,哪怕他們從來都是小心翼翼不橫行霸道,也終究是不能見容於皇帝。
所以大長公主沒有訓斥兩個兒媳婦,老實說,她心裡憋著的這股火比兩個媳婦還厲害呢。可老太太性子剛強啊,所以就算是憋著火,也只是憋著不說話:皇帝你無情無義是不是?好啊,我就等著看,看看你是不是能活到七老八十?到了我的外孫子即位之後,我就不信他也這樣無情無義,要把他舅舅和表弟圈在宗人府裡一輩子等死,我就等著看。
大長公主心裡是這樣想著的,然而別人可不這樣想,例如坤寧宮裡的皇后。
這些日子,大概是為了對之前的冷落做補償,皇帝在皇后面前,可謂是打疊起千百樣的柔腸,明明都老夫老妻了,還像年輕人似的,每天都有一個討好的小手段,這是皇帝啊,卻像是鄰家的愣頭青討好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一般,有人情味的都讓皇后快忘了自己的身份,行動越發像鄰家女子了。
例如現在,這鄰家皇后就很不高興的看著皇帝,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將自己的哥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