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從樹後轉出去,突然,河流上游傳來了嘩啦嘩啦的划水聲,仔細一瞧,見一條小船正從上邊順流而下,上面有人用木槳掌握著方向。慧真心中一動,這麼晚了,除了適才那個黑衣人外,誰還會在這等偏僻的地方出現?
眼見那船靠得近了,他大喝一聲,“哪裡走!”縱身躍出,往前衝了幾步,腳尖一點草坡,已經像只大鳥似的向河心的小船俯衝下去。他的腳尖一落到船頭上,那船尾便呼地翹了起來,只聽得那人啊呀尖叫了聲,船槳已失手掉進了河裡。
慧真聽那人的嗓音細嫩,也是一愣,月光下瞧得明白,哪裡是什麼黑衣人,卻是個剛過稚齡的少女,不禁一呆。
那小船本來就不大,現在多載了一個人,又沒船槳的控制,順流直下如同奔馬,眼看著船頭一斜便要撞上左邊的草坡了。少女嚇得又叫起來:“天呢,要撞上了!”慧真說聲女施主不必驚慌!雙腳紮成馬步,運氣於兩腿便似兩根木樁一般扎穩了,接著又揮掌朝著船頭的左方凌空一擊,蓬地聲激起老大一團水花,那船頭立刻便直了過來,又穩穩地向下遊滑去。
少女見了,高興地拍起了巴掌:“好啊,大和尚好功夫!”但因水流太急,稍不留心船就會失去控制,慧真竟是一點也不敢鬆懈。那少女眼珠兒一轉,俯身揭了兩塊船板下來,拋給慧真一塊:“大和尚,用這個當槳使吧!”用木板貼著船舷劃了一下,把航位穩住了。
慧真接住那塊船板,在船的另一頭坐了,兩人各守一邊,不時地劃上一下,小船便穩穩地向下駛去。慧真這才有暇仔細打量那少女,見她裡面穿著一襲淡黃色的衫子,外罩一領黑色的披風,雪白的一張臉蛋上,嵌著一對靈活的丹鳳眼,嘴角一抿,眼瞼一挑,說不出的清喜可愛。
聽她笑吟吟地道:“喂,我說和尚,你隨便就跳到人家的船上來,著實無禮呢!”慧真臉一熱,趕忙道:“女施主埋怨的是,貧僧適才確實過於鹵莽,我這就下船去。”說著便要站起身來。
少女嚷道:“慢著慢著,我又不是在趕你走,姑娘家一個人划船寂寞得緊,還正想找個伴兒呢!”慧真單手合十,”
罪過罪過,那貧僧可不便叨擾,只想儘快走出這林子,回青崖槐去。”少女道:“你要去青崖槐嗎,這就對了,你只要跟著本姑娘的船走,管保你平平安安地到達。”慧真道:“如此就多謝女施主了。”
小船越往下走,河道便越寬,而水流也就越舒緩,到後來已經不用怎麼控制方向了。只見水面清澈,波影閃動,
兩岸叢林如嶂,小船飄悠在其中,恰如在水墨畫卷裡遊玩一般。
少女見那慧真正襟危坐,並不敢朝自己多看幾眼,覺得很有趣:“我說大和尚,你在哪個廟修行啊?”慧真垂頭道:“貧僧自幼在少林寺出家。”少女一聽便叫了起來,一臉的敬慕:“少林寺啊,我聽哥哥說起過,那是天下武學的淵源,高手如雲,藏龍臥虎,怪不得大大師父你這麼厲害!”慧真道:“女施主妄讚了。”少女又道:“我叫花落,落花流水的花落,大師父,你的法號怎麼稱呼?”慧真道:“貧僧慧真。”花落點點頭:“原來是少林寺的慧真大師,失敬失敬!”咯咯地笑起來,花枝亂顫。
此時,兩岸已經聳立起山谷,水流聚集到這裡,好似一個偌大的湖泊。因為有山屏遮擋,故而沒有一絲風,河面如鏡子般平展,映出了夜空裡的萬千星斗,兩人坐在船上,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沉浸在這無聲的世界裡,讓人不禁萌生出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這慧真自小在少林寺長大,過的是清苦的生活,練的是剛猛的武功,修的是肅嚴的課業,一晃便到了而立之年,行走江湖所結交的也多是豪壯粗魯之士,幾曾經受過這等旖旎景緻的薰染,不禁有些飄飄欲仙。豈不知這一來,魔由心生,便將被那情障所迷。
小舟又向前漂了會兒,隱隱約約地聽見,前方傳來嘈雜之聲。慧真悚然一驚,四下瞧了瞧,問那少女:“女施主,這是到了什麼地方?”花落狡黠地說:“一個好去處唄!”慧真正色道:“如此說來,青崖槐已經到了?”花落笑嘻嘻地道:“這青崖槐嘛,如今倒是離得遠了。”
慧真聽了大急:“什麼,女施主適才不是說,坐這船走就能去到青崖槐嗎?”花落一臉的無辜:“對啊,我是說過這話,只要大師你現在划著船溯流而上,就肯定能回到青崖槐。”
慧真一聽明白了,原來自己是坐反了方向,當下怫然道:“花施主如何欺瞞貧僧?”花落道:“大師彆著惱嘛,難道你不是來參加‘絕代佳人’大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