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堂的郎中是個長得極為清瘦的青年人,頜下留著三縷長鬚,見三人抱著一個嬰兒入內,拱手道:“幾位好,小可鄧百治,這百草堂是吾家傳五代的產業,全靠祖傳的秘方治病救人,雖非大國手可比,卻也被方圓幾百裡的父老鄉親所稱道,送了一個雅號小華佗。幾位若是不信時,便請那邊看病人送來的錦匾和字畫。”
王雲峰聽他羅裡羅嗦地扯了一大通,無非是在吹噓自己的醫術如何高明,當下淡淡地道:“正要藉助大夫的回春妙手。”
那鄧百治也客氣了幾句,卻又問:“但不知是哪位來要來就醫啊?”看著周春霆懷裡抱著的孩子,道:“遮莫是這位孩童?”周春霆聽了差點笑出聲來,心說你連哪個是病人也分不清,可見醫術稀鬆平常,還是指著慧真道:“你還是為這位大師瞧一瞧吧!”
那大夫這才轉向慧真,見他神情有些委頓,眼窩也陷了下去,便道:“只怕是受了風寒。”王雲峰聽他一語道中,給慧真把脈時又似模似樣,才不懷疑他是個蒙古大夫,只見鄧百治微咪雙眼,停了片刻才把手指收回去,又笑眯眯地說:“這位大師父確實受了風寒,不過不要緊,我給酌情開上幾副藥,保管是藥到病除。”
王雲峰道:“如此就有勞大夫了。”見他雙目閉合間,精光閃爍,心說沒想到這郎中還是個內家高手。
便見他用筆唰唰唰幾下,轉眼就開出了一張藥方,又問道:“幾位是抓藥拿回去煎呢,還是在小店裡一併辦理?”
周春霆正愁去什麼地方給慧真煎藥,聽他這一說忙道:“當然是在您這草堂裡最方便了。”
那鄧百治笑嘻嘻地道:“不瞞三位說,小店本就是兼做食宿生意的,當然,這樣做也是為了病人的方便,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不過呢,這醜話可要說在前頭,診金和食宿錢是要分開算的。”周春霆忙道:“這些都不是問題。“王雲峰眼見那鄧百治如此熱絡地想留他們住下,卻是起了疑心,但卻並沒有出言反對,而是想靜觀其變,看他肚子裡到底埋了什麼藥。
那鄧百治見三人答應,便朝裡堂招呼一聲:“衛四弟,衛四弟!”
聽裡邊有人應了聲,接著一陣腳步響,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穿一身黑色勁袍,人卻長得尖嘴猴腮。見他來到鄧百治的身前,躬身問:“大哥,什麼事?”鄧百治道:“你帶這三位爺到後院去安置。”
那衛四弟答應一聲,便帶了慧真等人向裡堂走去,王雲峰心裡暗道:“這姓鄧的口口聲聲說,百草堂是其祖傳家業,卻如何又有外姓人在這裡幫忙出入,還稱兄道弟的?”
一行人穿過裡堂,沿著走廊走沒幾步,就瞧見後院有假山、亭榭、松柏,收整得很是潔淨。在東邊牆角的花圃裡,正蹲著個人在用鋤頭給花草鬆土,衛四弟道:“賈三哥,你這還在忙啊?”
那人聽到這話,轉過臉來,王雲峰瞧見他的年歲比這衛四弟也大不了多少,面容瘦削,卻充滿著乖戾執拗之氣。
這賈三哥衝著衛四弟搖了搖頭:“此言差矣,我並非在忙,而是悠閒之極。”衛四弟聽他這一說,嘻嘻一笑,“大哥讓我帶了客人到後面安置。”
那賈三哥的眼睛在周春霆幾人身上掃過,又道:“此言差矣,是病人,並非客人。”衛四弟又轉頭衝慧真等笑了笑:
“我三哥就是這樣,喜歡跟人鬥嘴。”引著三人進了後面的空房,猶自聽到那賈三哥在身後道:“此言差矣,吾喜歡跟人講理,而不是鬥嘴。”
王雲峰等人進了屋,把慧真扶上了床,那鄧百治已經把藥給抓齊了送過來,周春霆也是粗通藥理,見藥草跟方子上寫得一般無二,便衝王雲峰點了點頭,示意沒有什麼問題。聽那鄧百治道:“客官既然覺得這藥方可行,我這便讓衛四弟拿去煎了。”
慧真本來一直很少說話,這時躺在床上,聽那大夫要幫著煎藥卻說:“我們就不麻煩大夫了吧!”這話正合王雲峰的心意,因怕被人在其中做了手腳,便也婉言謝絕了。
那衛四弟搬來了爐火,放在後院,周春霆自拿了煎藥的罐子去洗刷乾淨。王雲峰正要過去幫上一把,卻聽慧真道:“我看這藥咳咳還是放在屋裡煎吧!”王雲峰瞧見那個“賈三哥”蹲在花圃裡,一個勁地朝這邊打量,而鄧百治也圍著爐火轉,心想慧真師兄果然有些眼力,也瞧出了其中的不妥。
當下便依言把爐火搬進了門裡,開始熬煎,那鄧百治見了倒並不在意,反笑道:“這位大師說的是,此藥須得煎上兩個時辰才好,嘿嘿,這藥香氣聞起來也是有療效的。”說完,拱了拱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