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明道:“鋒兒,老衲還有話囑咐與你,有關血魔僧在這裡圓寂的事,你切記不可對外人說起。”喬鋒聽了,遲疑道:“可是太師叔祖別人倒也不打緊,對蕭撲奴蕭大哥我也不能說麼?他千里迢迢來到中原,便是要見他叔父一面。我又受了烏金藏師父的恩情,要是瞞著不講,那可太說不過去了。”志明想了想,道:“我倒是忘了這事
跟他說說也好,但烏師兄傳你真元內丹的事,最好跟誰也不要說起。你可能還不知道,烏金藏師兄自圓寂了後,這具屍首已經成了劇毒之物,毒氣已經散佈在整個石洞,所以,待會兒這個洞要全部封嚴,不然的話,後患無窮。”
喬鋒聽了嚇了一跳,叫道:“太師叔祖,那那我們豈不是也中了毒了?”志明笑道:“鋒兒別怕,你既然得傳了烏師兄的內丹,這些毒氣自然奈何不了你。至於老衲,自知大限將至,也就不把它放在心上。”
喬鋒聽老僧說他大限將至,急道:“太師叔祖,你”他雖然跟志明只相處了十幾天,但對方的慈祥瀟灑、淡然尊崇的風範早就讓喬鋒心折,現在聽到這話,一急之下,淚水便冒了出來。志明看著眼裡,也為之感動,笑道:
“傻孩子,人從一生下來,便向死邁出了第一步,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差別?何況我這一大把年紀了,殘留世上也沒多大意思,我和烏師兄跟這劇毒鬥了十多年,也沒奈何得了它,且到另一個輪迴,再聯手跟它鬥鬥去!”說到這裡,白眉一揚,甚是豪氣。
喬鋒心想:“那個躺在棺材裡的怪物李魚流,好像也跟我說過這等話的,只不過,那傢伙躺在棺材裡是假死,太師叔祖卻是要真的死去了。”心下不免悽然。
又聽志明道:“孩子,既然外邊大雪封山,寸步難行,那也算是天數使然,你便不要從原路下山了,老衲指點一條路,你可以從這個洞裡的秘道下去。”喬鋒想到即將便要跟這位太師叔祖永別,不禁又落了淚。
志明禪師站起身,引他來到了第一間石室,讓喬鋒把右面角落裡的木柴推到一邊去,順著牆沿兒將其中一塊石板揭開,便能看到裡面有一個用白色大理石雕成的烏龜,背上馱著一個米黃色的圓球,卻是用花崗岩刻成的。志明禪師道:“鋒兒,你可看清楚了,待會兒向右轉動石球,外面的山洞便會被巨石封死,然後你便去第二個石室,那裡自然會門戶出現,你從那裡出去雖說能吃些苦頭,但也不無裨益。”喬鋒咽聲說是。
當下,志明又回到了第二間石室,在石床上坐下,指著蒲團說:“你先坐下來,待老衲再把《指元功》最後四句口訣的經義說與你聽。”
喬鋒依言在蒲團上坐了,聽志明一句句地講解,邊記邊運氣遊走全身的奇經八脈,這一調息不要緊,頓覺原來像潺潺溪流樣的真氣變得如同汪洋大海般,在體內洶湧澎湃。那浪頭一個接一個翻湧上來,咆哮不止,捲起千堆雪,夾雜著諸般奇怪的聲響,時而像人在嘆息,時而像厲鬼夜哭,時而又像猛獸在嚎叫。
而他本人則像在浪尖上駕駛著一葉小船,隨著怒濤的起伏而跌宕,當真是驚心動魄,危機四伏。
也不知道掙扎了多長時間,海面慢慢地恢復了平靜,微風輕撫,水色湛藍得好像是矢車菊花瓣兒,清得如同明鏡一般,喬鋒甚至能感覺到有萬千條魚兒在他肢體裡鑽來鑽去,嬉戲玩鬧。他覺得整個人成了透明似的,在輕波軟風的撫慰下,直有羽化成仙之感。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待醒轉時,喬鋒竟然覺得石室裡的光線比從前要充足得多,眼睛看得更清晰了,聽覺也較以往靈敏,心想:“我身上的功力好像又增進了不少,難道是那個內丹開始融化了?”
抬頭看志明時,見他面帶微笑,正在盤膝坐在石床上入定,心想:“太師叔祖說自己大限那個將到,那也不一定,興許現在已經沒事了呢!”悄沒聲地站起來,走出了石室,卻見那第三間石室的石門已經關上了,呆了一呆,心道:“看來,太師叔祖真的要把這裡當成墓室了。”
猛然聽得肚子咕咕叫,才想起已經快一整天沒吃東西了,便走到第一間石室裡,生火做了些飯吃了。再轉回第二間石室時,見志明禪師依舊盤膝而坐,笑容還是淡淡地掛在臉上。喬鋒小心翼翼地叫了聲太師叔祖,他恍若未聞,便輕輕把手伸到了他的鼻下,這一試不要緊,竟然是鼻息全無,喬鋒腦子裡登時轟地一下,心道:“太師叔祖果然是圓寂了。”膝下一軟,撲通一聲跪下去,咽聲道:“太師叔祖,你老人家果然去了。”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頭,擦乾眼淚後,爬將起來,大步走去了第一間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