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二卻轉頭看著他,道:“我的話還沒有完,另外,在這二十五年內,我要你潛去少林,在不驚動寺中僧人的情況下,鑽研佛法,你可能做到?”蕭燕山聽蟲二居然又附加了這個條件,擺明了是讓自己知難而退,猶豫了片刻,一咬牙道:“弟子能做到!”
蟲二又長嘆一聲,看向眼前的飛瀑,那水勢自中處而斷,時隱時現,卻又合注於一潭之中,轉石驚雷。
他之所以讓蕭燕山在二十五年來不去動慧真和王雲峰,便是想讓時間來沖淡仇怨,又盼他久經佛法的薰染,能將心中的暴戾之氣盪滌乾淨。只是,心願雖好,還要看機緣巧合,二十五年後蕭燕山是不是能放棄殺戮,有所改變,現在並不好說。就像眼前這瀑布,飛落九天,不捨晝夜地衝激著下方岩石,將它的稜角逐一抹平,使之圓滑如玉,也實非一日之功。
蟲二先生想到這裡,不由得生出白雲蒼狗之嘆,面對著山川換顏,風起雲落,歲月無常,他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人生的渺小。
第12回 仇怨了了 慕容世家
慧真跟蟲二分手後,又回到逍遙谷外的涼亭前,跟點蒼六仙告了別,這才背了斗笠,託了飯缽下山而去。
待出了雞公山後,想起纏結在自己心中多年的這個癥結終於解開,全身自然輕鬆了許多,卻又暗自慨嘆自己的修為不夠,被世事拘泥得太緊。想起那慕容斌的所作所為來,心下又不禁寒然,其奸雄陰狠的作為當真令人髮指、觸目驚心,幸好,此人的狼子野心如今已經暴露無遺,終究逃不過正義的聲討和責罰。
這麼想著,站在山下的路口躑躅了片刻,他毅然決定先不回少林去,趁著這番出遊,索性便再南下到姑蘇走一遭,看慕容世家有什麼動靜。打定了主意後,便從信陽往西南折去,準備途徑安徽地面,再轉去蘇州。
一道上飢餐渴飲、夜臥晝行卻也不必細述。這一天到了姑蘇地面,時令已經是仲夏,白花花的一輪日頭懸在上空,天氣異常悶熱,慧真走得滿頭大汗,便走到路邊的一處茶攤前化碗水喝,聽那賣茶女話聲清軟柔媚,雖然十句中倒是有九句聽不懂,卻是別有韻致。
入得城去,但見小巷曲折,石階清明,人家星散,酒旗當風。這裡的城區和別處的大異其趣,裡面的河流星羅棋佈,水面上船隻往來,槳聲不絕,再加上當地人吳儂軟語在其間繚繞,當真是讓人耳目一新。
慧真記得慧晶曾經提起過,那慕容世家的六合莊就坐落在姑蘇城西三十里外的燕舞洲,所以在一棵垂柳下歇息了片刻後,便往西城門而去。走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前邊有人說道:“大哥,他慕容世家的名頭在江湖上不是挺響嗎?何以這裡的人卻全然沒有聽說?”
那人的嗓音粗獷,說一口官話,顯然是從中原來的。慧真抬眼一瞧,見是兩個穿紫袍的漢子,腰間都挎著口刀,各自牽了馬匹。又聽那個大哥道:“這就是人家精明的地方,牆裡開花牆外香,刁著呢。”
眼見兩人出了西城門,慧真心想,看來這兩位也是來拜訪慕容世家的,倒是跟他們做一路的了,這麼想著,那兩人已經飛身上馬,向前直奔而去。他腳下不由得也加快了步子,走了沒多大一會兒,又聽到身後馬踢聲湍急,如暴雨狂濺,忙向旁邊讓了一下。
那些馬匹瞬時便衝到了跟前,卻是五個穿粗布衣衫的叫花子,肩上還各背了一疊口袋,慧真心中一動,丐幫的人也來了!仔細一瞧,當頭的那個矮胖的漢子卻不是王雲峰是誰,喜道:“王賢弟,別來無恙!”
王雲峰先前見這個僧人頭戴斗笠,並沒在意,等慧真出聲招呼時,才知道原來是故交,但馬速過快,早衝了出去。
王雲峰也顧不上拉韁繩,左手在馬背上一按,身子騰空而起,早向後飛過來,依舊是背對了慧真,眼看著要落地時,卻悠忽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終是面向了慧真。他放聲大笑,衝著慧真稽首:“慧真師兄,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我原來還想著去少林拜會呢!沒想到卻在此相見。”
這時,丐幫的另外四個人也驅馬轉了回來,跳下鞍來後過來行禮。王雲峰挨個兒給慧真作引見,那個瘦高個兒,長手長腳,使一條麻袋做武器的漢子,卻是慧真五年前在山西地面就認識的陳得令,如今已經成了大興分舵的舵主;手持鋼杖,跟王雲峰一般矮胖的奚子器,卻是大成分舵的舵主;第三個人手持一把鬼頭砍刀,紅臉亂髮,卻是大義分舵的吳凌風;第四個人長著張圓乎乎的臉,鼻子圓圓的,耳朵也是圓圓的,兩顆眼珠子卻又小得像兩粒綠豆,看起來甚是滑稽,他手裡拿了一對倒齒鐵鐧,顯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