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唱得情動,忽然聽到小船上的人驚呼起來,火光四下閃晃,好像遇到了什麼險況。岸上的人都急了起來,劉易容又高聲唱道:“哎喲一聲悲哉,烏雲蓋頂,雨掃船頭,前行無路,後有追兵,可不急煞英雄好漢”郎讀聽他兀自唱個不休,喝道:“好了老六,你就不能唱點吉利的!”
就見小船上亂鬨了會兒,竟又慢慢劃了回來,岸上的人翹首眺望,見三人臉色沮喪,都急聲問;“怎麼回事?”慧真道:“遮莫是船漏水了?”李天工一瞪眼,道:“大師你就這麼小看我的手藝活兒?”
就聽張廣陵焉頭搭腦地說:“師父他,他在‘佛手澗’那裡佈下了機關,我們穿不過去。”馮問機嘆道:“看來,他老人家真的要跟我們決裂了!”眾人聽了這話,覺得甚是無味,便都無精打采地迴轉,各去各的屋,當夜,慧真便在黃月山的“八卦屋”裡歇了。
這一晚,一干人心事重重,都沒睡意,下棋的下棋,彈琴的彈琴的,讀書的讀書的,畫畫的畫畫,做木工的做木工,唱戲的唱戲,慧真也是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直待天剛矇矇亮時,慧真才閉上眼小眯了會兒,剛入定未久,就聽得外邊鬧將起來。他起身出去,瞧見那黃月山
正凶神惡煞般地排著頭砸門,向外驅趕弟子,張廣陵還想爭辯幾句,卻被黃月山抓起衣領子就給擲出門去,緊跟著把古琴也扔了出來,幸好他接得及時,才沒落到地上摔壞。無移時,慧真和點蒼六仙都被趕出了外邊,黃月山怒目相向,指著谷外,示意他們馬上離去,弟子們兀自哭哭泣泣地不捨。
黃月山見狀,眼角也溼潤了,卻又一咬牙,鐵下心來,運氣於掌朝著琴韻小築、黑白棋室、筆墨書齋拍去,將窗戶、牆壁盡數打壞,張廣陵、馮問機、郎讀眼睜睜看著,卻是不敢上前阻攔。
待黃月山打到天工作坊時,木匠李天工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抱住他的右腿,叫道:“師父,您老人家別再打了,徒兒們這就走”一言未完,就被黃月山踢了個骨碌。還是把剩下的解語花廬、梨園平臺都打倒,這才轉身而去,跳上了小船,劃過了“佛手澗”。
這下子,點蒼六仙真的失了依靠,只得背起各自的行李向谷外走去,慧真雖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跟著先出竹陣再說。這些人來到谷口的涼亭裡,卻是不肯離去,都坐在那裡不言不動,發起呆來。
半晌,馮問機終是耐不住心頭的火氣,一抬手,將涼亭裡的兩個稻草人挨個扔了出去,叫道:“這樣也好,都他奶奶的散夥,倒也清閒!”李天工見了,埋怨道:“糟糕,二哥你把這天罡、地煞損壞了,陣勢也就跟著變化,咱們可就真的進不去逍遙谷了!”
馮問機氣呼呼地道:“趕都被趕出來了,你還指望回去?來,來,哪位過來陪俺下一局,此後便做卷堂大散了!”
郎讀道:“誠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相聚總有別離時,只是這走得不白不冤的,多少有些憋氣。”張廣陵也捶手嘆道:“師父他老人家如何能一言不發地就趕我們走?這不是在裝聾作啞嗎?”
他的話才一說完,就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問:“誰說黃月山又聾又啞了?”眾人尋聲望去,卻見不知什麼時候,一個身穿黃袍的濃髯大漢站在了亭子的外邊,身後還跟著一個八九歲的紅衣童子,長得美目如畫。卻不是蟲二先生和狄青是誰?
張廣陵等人先是一呆,然後就呼啦一下圍了過去,叫道:“柴大官人,這件事您老可得為我們做主!”蟲二先生笑道:“呵,我這才到你們逍遙谷來,就碰上告狀的了?成,是非曲直,慢慢與我道來,真要是你們委屈,管他逍遙子還是黃月山,我都給你們討個公道去!”
慧真聽說這黃袍人便是蟲二先生,心下甚喜,想自己此行到底是沒白來。那劉易容卻還是少年心性,早跑到狄青跟前,問道:“小青兄弟,我給你的那個黃金面具,可還帶在身上嗎?”
狄青衝他嘻嘻一笑,伸手從革囊裡掏出那面具往臉上一套,衝著劉易容吐了一下舌頭。劉易容大喜,拉著他的手道:“你送我的那兩粒珠子,我也是隨身帶著呢!”
涼亭邊上,蟲二先生聽張廣陵等人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說完,皺起了眉頭,問:“澡雪姑娘沒什麼事吧?”張廣陵一呆,道:“這個師父他也沒有說。”蟲二雙眉一揚,道:“那你們先在這裡候著,我這便進去看看!”
李天工道:“柴大官人,這綠竹陣已經改變了,您老小心些個!”蟲二嘿嘿笑道:“他黃月山這點玩意對付別人行,可是攔不住我!”身形一晃,便竄入竹林裡不見。眾人見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