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柴雲和柴風此時已經把酒器在四人面前擺好,卻是四隻青玉色的杯子,紋如亂絲其薄如紙。逍遙子拿起一隻看了看,見足上有鏤金字:“自暖杯”。他咦了一聲,問道:“難道這便是原先藏在大唐寧王府裡的自暖杯?據說早就不知所終,卻如何被你得了去?”蟲二微微一笑,只是說:“片刻之後,便讓你領會到它的妙處!”
那柴雷和柴電已經把酒瓶啟封,那血似的葡萄酒一倒進杯子裡,便像琥珀一樣閃閃發光。酒香也瞬時在這摘星臺上瀰漫開來,慧元是出家人倒也罷了,張廣陵等人卻不由得暗暗吞了一大口饞涎。再看那酒杯,先是溫溫然有白汽冒了出來,一會兒便熱氣騰騰,那酒液也跟著翻沸不停。眾人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逍遙子和蟲二、林澡雪、慧元面前各有一隻杯子,前兩者已經舉杯飲下,林澡雪也拿起杯子衝慧元讓了讓:“大師,請!”慧元趕忙合十道:“多謝施主,出家人不能飲酒,施主請自便。”
逍遙子喝完一杯,嘴裡發出了愜嘆聲,對黃月山道:“月山,既然慧元師父不能破戒,你就喝了這一杯吧!”黃月山喜道:“是!”拿起那一杯站著喝了,酒一落肚,便有些眉飛色舞。
逍遙子和蟲二卻是連著喝了兩杯,才作罷。逍遙子道:“花中最喜觀君子,酒裡還能學聖人。這等的好酒我只需兩杯就足以大暢心懷,再多便是牛飲,而不是品了。”蟲二道:“你既然這樣說,那剩下的便讓你的徒子徒孫一同來散散福吧!”逍遙子笑道:“我正有此意,卻又不好意思向你開口討要。”蟲二哈哈一笑,啪啪地拍了兩下巴掌。
那柴風柴雲柴雷柴電便把另外兩瓶拿下來,跟點蒼六仙一起分著喝了,那四個自暖杯卻是不敢碰的,只是用茶碗盛著喝下。唯有慧元口觀鼻,鼻觀心,好似已經入了定,張廣陵心裡暗暗替他可惜,放著這麼好的美酒卻喝不成,這出家為僧也真寡味兒得緊。
逍遙子一個月來心情一直陰鬱,現在才有所排解,因見林澡雪喝了酒後,雪白的臉頰泛起了紅暈,當真是嬌豔不可方物,不禁暗歎:“酒不醉人人自醉!”。又見那小青長得乖巧可愛,偎在林澡雪身旁,便像是觀世音菩薩坐下的散財童子,笑道:“柴兄好久沒收徒兒了,這次可真是尋到一個根骨奇佳的,連我都動了想跟你搶的念頭了,哈哈!”
蟲二撫須道:“我蟲二雖然身上也有些本事,卻從來就沒想過要開宗立派,所以在擇徒這方面不免便苛刻了些,寧缺毋濫嘛。若論起來,我那大徒弟蕭燕山倒確是個習武的好料子,不客氣說,你逍遙宮這麼多弟子中未必有一個能及得他。”
逍遙子道:“我記得他好像不是中原人士。”蟲二道:“他是契丹人,可天性淳厚,血氣方剛,比一些狡詐偽善的漢人要強上百倍。只是,燕山他雖然血勇,終究還是隻能做一介武夫,所以我傳授於他的只是武功一道,刀劍雖為兇器,但若是善加管制,倒也可用於謀福。燕山入我門時,曾立誓在有生之年絕不殺一個漢人,但願這能化消他身上好勇鬥狠的那股子戾氣。”
慧元聽了蟲二這一番話,心道:“這人的心胸倒是開闊,滿眼無胡漢之分,只是因人而宜,這份胸襟著實難得。”
逍遙子道:“我聽說,那位蕭君早就藝滿出師了?”
蟲二道:“那是自然,兩個月前,他還曾帶著妻兒去我那裡一聚,那小孩子如今才過了週歲了,看那根骨,將來也定是塊習武的好料子。”說到這裡,他抬頭看著小青,道:
“可對這狄青可不一樣,我教他武功還在其次,倒是更想把他培養成一代將才。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這才是大丈夫氣概,相形之下,蕭燕山的血勇好調教,成全狄青的智勇可非一日之功。所以,他從三歲起便跟了我,現在的根基尚堪造就。”
他嘴裡說“尚堪造就”時,其實內心卻十分自得。逍遙子笑道:“要造非常之人,必得非常之功,柴兄近兩年是不是又有所獲?”蟲二道:“唉,也只有一套無為劍法勉強還可以入你逍遙子的法眼。”逍遙子笑道:“道常無為,而無不為。柴兄把‘道’融入這劍術之中,想必是大為可觀了。”
蟲二道:“可觀與否,看過便知。”抓起腳下的那一把竹籤擲下,竟在前面兩丈遠的地面上齊唰唰地圈成了一個八卦的形狀。眾人都不禁驚歎,他露了這一手,內功深厚倒也罷了,更難得是力道用得巧妙,每一根竹籤都插得均勻齊整。慧元心下更是駭異,想遍全寺,竟也找不出一人能照蟲二這樣施為的。
卻見那個小青從林澡雪的身旁站起來,從袖間掏出一柄長約二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