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放在右大腿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騎士團是為了什麼才搞成這麼大的組織?我以為是為了團隊作戰,不是嗎?跟工作有關的事情你一個人承擔,就失去你們動不動呼叫支援的意義了吧?」
瑟連說:「這只是我個人的困惑。」
璽克反問:「以你的個性,換作是你的同伴有這種困惑,不管幾天幾夜,你都會聽他說吧?」
瑟連想了一下才回答,似乎他之前從沒往這個方向設想過。他說:「似乎是。」
「你們團裡的情況是怎樣,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想的事情根本不是人類辦得到的,所以我說你傲慢。你打算為他人選擇邪惡這件事負起責任,那根本不是你能夠控制的事情。」璽克說得很慢,好確保瑟連有完整的聽進去:「如果你跟我一樣無力,那麼每當一個壞人受到制裁,你就會再次相信正義而戰鬥下去。可是你太強大了,一般的邪惡不是你的對手,結果你就挑骨頭挑到雞蛋裡去了。普通的對抗邪惡,和邪惡互有勝負的戰局滿足不了你。你想要全盤勝利,你想完全消滅邪惡,讓正義統治世界、深入每一個角落。只要沒有這樣,你就會受到打擊。」
瑟連啞口無言。
「你想的事情根本不是人類辦得到的,所以我說你——傲慢。」璽克用食指在瑟連額頭上戳了一下。
瑟連愣在那裡過了五秒鐘,才伸手摸摸額頭,問:「那到底該怎麼想才好?騎士可以不用去想——正義?」
「沒叫你放棄正義,只叫你計畫小一點,為自己可以辦到的事情費神就好。不要去考慮那種辦不到的事,那隻會讓你白耗體力在失望上頭。比方說,你可以想想眼前我們該怎樣活著回艾太羅。」璽克再次拿起水壺灌水。
「也就是實際一點的意思。」瑟連開始思考了。
「嗯。理想化過頭就不能算優點了。過頭就跟嘴炮沒有兩樣。」璽克放下空水壺。蒙默馬上拿去換一壺全滿的。
「堅持保護善良,未必是對的嗎?」瑟連的聲音越來越小,背越來越駝了。
「善良當然是對的!」璽克大聲說。
瑟連抬頭挺胸看璽克。
璽克笑說:「跟會暗捅自己一刀的人比起來,當然是我快餓死的時候會施捨我食物的人好啊!」
瑟連忍不住苦笑:「善惡的價值也太現實了吧。」
「現實就等於可行!」璽克說完,又繼續點下一份老鼠系列糕點。他說:「為了確保哪天我快餓死的時候會有人賞我飯吃,如果我有力量,我會保護那些願意對弱者伸出援手的好人,讓他們繁衍增加,這就是正義!」
「納林格你又要怎麼說?他根本不需要那些奴隸。」
「他的船員幫他作戰。那些應該都是他救出來的奴隸吧?」
「對啊。可是他回國的話就不需要他們了。」
「你聽過金融海嘯嗎?自古風水輪流轉,事情很難講——」
「對。可是我還是覺得以納林格的能力,他根本不需要別人賞他飯,所以他沒有道理站在正義這一邊——」
「啊——夠了!」璽克耗盡耐心了:「這些問題你拿回去問萊爾諾特女士,她是高階騎士,一定比我更清楚怎麼解釋正義!」
「萬萬不行!」瑟連連連擺手:「上次有人問她,結果被罵到不成人形!」
璽克低吼:「所以說,她也認同你的煩惱根本就是自找的!」
瑟連手叉胸前,左右擺頭思考,過了一陣子,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接著是一陣大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他用手指去抹眼淚,說:「我突然覺得好輕鬆啊。怪了,我覺得跟你說話特別自在。是因為你不是什麼良民嗎?」
「哼。」璽克用鼻音回應,專顧著吃他的老鼠鬆餅。搞了半天,原來瑟連只是工作不順累積了太多壓力。把煩惱通通說出來,發洩一下就好了。璽克對瑟連有了一些新的瞭解。這個人怕寂寞、又很好強,所以遇到挫折都往肚裡吞,一不小心壓力就會破錶。他有種不太妙的預感,作為極少數有能力逼瑟連把情緒吐出來的人之一,他和瑟連之間的孽緣可能會這麼斬也斬不斷。
人無法倚靠比自己弱小的人。在工作上分工合作,承認對方在工作上的可靠性是一回事,在精神上不可能如此做。只有認定為和自己同等或是更強的人,人才可能讓對方承擔自己的精神壓力。
璽克能讓瑟連感到恐懼,憑這一點,他對瑟連來說就是能和自己匹敵的人。
璽克有資格聽瑟連的煩惱。
不知道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