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的,第一次,他不願意多去想。
哪怕是誰和誰的謀算,對現在的他來說,都可以被忽略。
“皇上,臣妾已把耳墜送給了漁民作為謝意,他們本是尋常百姓,皇上若再去尋了,恐怕,又多是非——”
蒹葭輕輕說出這一句話,那些眼淚,印在他淡藍的袍襟上,很快便被吸乾,很快就不復蹤影。
誰都不會瞧到,在被他擁進懷裡的剎那,唇邊嚼出的笑弧,那笑弧極淡,極淺,不過須臾,便不見了。
西陵夙沒有再說話。
這一日,他沒有從蒹葭的房裡出來,並臨時取消了和皇甫漠的洽談。
這一日,奕翾獨坐在自個的殿宇內,取出頸部的一個琉璃墜,琉璃墜紅澄澄的,映得她的唇色更加鮮豔。
這一日,皇甫漠卻是徑直步入國師的寢殿,那裡瀰漫著濃郁的藥材味道,試圖掩蓋些什麼,可,他天性嗅覺靈敏,這掩藏對他確是無效的。
銀魚、赤砂在外殿藥爐前忙碌著,橙橘則在內殿剛剛替國師處理包紮完肩膀、手臂的傷口,臉色是凝重的。
皇甫漠能看到取下的鐵爪手上的血跡累累,他看著國師,喟嘆了一聲:
“讓朕說你什麼好呢?”
他直到此刻,方知悉國師在這兩日間出了事,假若不是那隱隱約約的血腥味引起了他的懷疑,恐怕,他的國師看起來,根本不準備讓他知曉這件事。
而他的國師現已換上乾淨的青衫袍子,若不是臉色如死灰,他看上去,並不像受了重傷的樣子,此刻只凝向皇甫漠:
“她是和你有婚約的人,又是我徒弟,我自然該護得她周全。”
“只是如此嗎?”皇甫漠走近他,搭上他的手腕,只這一搭,卻是讓素來鎮定的皇甫漠的臉色也是一變,“你的內力在這兩天都殆盡了,蕭楠,朕真的不知道,該說你什麼是好。”
他很少連名帶姓直喚他,這一次,是個例外。
蕭楠,正是他國師的名字。
很普通的一個名字,卻在天下,有著最不平凡的意味。
“這些傷不礙事,最重要的,是她平安回來了,你要的另一半秘密,應該就在她的身上,不管出於是麼原因,我都要護她周全。”
“如果折損你,去換這一半秘密,朕寧願不要!”
“如果因為我,讓皇上放棄了自己問鼎天下的夢想,那我還有什麼必要留在皇上的身邊呢?”蕭楠回得很是決絕。
皇甫漠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對於這個話題,或許是沒有答案的,他只是吩咐出一句:
“你們先下去。”
銀魚、橙橘、赤砂瞧了一眼蕭楠的臉色,才紛紛告退。
皇甫漠走到蕭楠的背後,掌心蘊了真氣,貼於他的後背:
“對朕來說,江山易得,可國師難尋。”
蕭楠沒有拒絕,他確實需要精純的內力,助他運功療傷,儘快恢復自己的內力。
雖然,這具身體,他也不清楚,究竟能撐到何時。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直到翌日晚膳的時候,西陵夙沒有回自個的膳廳,鄧公公也識得主子的心思,早早吩咐膳房做了欽聖夫人往日愛用的膳點,送到欽聖夫人的寢殿裡來。
千湄在床榻前另放了一張几案,這樣蒹葭不用下榻,都能用到膳食。
西陵夙一直坐在床榻旁,甚至將摺子都搬家來這裡批閱。
而從昨晚到現在,他和蒹葭之間沒有說過多的話,只在批閱的摺子的間隙,看著傅院正到了時間就吩咐醫女進來替蒹葭換藥。
其實,有時候,陪著一個人,不必多說話,彼此也都能明白,想要說的一切。
歲月靜好的意思,概莫如是。
膳點很是精緻,傅院正早前曾說,這幾日蒹葭恐怕沒有用過一點東西,身子孱弱,所以,即便是進食,都需循序漸進。
午膳的時候,只是一點燕窩粥,並醬菜。
晚膳,主食則是由膳房特意用滋補的高湯,熬製出來的麵條。
千湄伺候在旁,才將銀筷夾了些許放到碗盞中,西陵夙卻是接了過去,親手執筷夾起些許麵條,遞到蒹葭的唇邊,蒹葭嘴唇在觸到那些麵條時,瑟瑟地顫抖了一下,然,終是張開唇,將那麵條用下。
麵條的滋味在口中,分辨不清究竟是鮮美的,還是爽口的,只品到,一種唯有此刻的她才能品到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