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然後慢慢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並非是以往和他獨處時,冠冕的言辭,只是嘟囔了一個字:
“熱。”
原來是被熱醒了。
是啊,他怕她睡得太熟,摔下馬去,於是,摟得她確是有些緊,這樣的溫度,加上緊擁,連他都熱,更何況是她呢?
但,他好像竟是忽略了這份熱。
是由於眼前的景緻讓他沉迷。
還是——
“皇上?”她突如其來驚喚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低下目光,正對上她有些惶亂的目光。
是她睡糊塗了,還是他長得像修羅呢?
六宮嬪妃,沒有哪個會用這樣的目光對著他。
“怎麼,朕的愛妃睡舒服了?”這麼想時,甫出唇的語氣也是不自然的。
“皇上,臣妾——”
聽語氣,是他對她之前說了什麼嗎?然後,她真的睡著了,渾然不知?
窘迫,侷促,不安,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時的心情,她埋怨自個怎麼會認為打個瞌睡不會被發現的。
“你是失儀了。”西陵夙鬆開擁住她的手,“下馬。”
“是。”她看了一眼馬,猶猶豫豫地蓮足想踏上馬蹬,卻礙著他九龍金靴佔據著那一邊的馬蹬,她根本沒有地方可踏。
但,就這麼跳下去,她也不能。
畢竟,如今,在他跟前,在那些禁軍跟前,她是懷了身孕的。
猶豫間,只聽得他鼻中冷哼一聲,已然翻身下去,不顧她仍在馬上,朝前走去。
她總算是可以踏到馬蹬,她怯怯地踏上去,然後學著他的樣子,轉身,但她不是他,這樣一轉,只讓她嚇得把手抓住馬墊,一足踏在馬蹬,一足騰空。
而那馬的馬鬃被她不小心牽到,嘶鳴一聲,眼見要撒腿起來
第二卷 胭脂淡淡宮心計 第七章 情漫漫(2)
她那樣的姿勢,很笨拙地掛在馬上,是十分好笑的,可即便好笑,眼下的形式卻十分危急。
西陵夙默許間,已有兩名禁軍上前,一名拉住受驚的馬駒,一名才要去扶蒹葭,卻見西陵夙越過他,徑直一手提起蒹葭的衣領,把她從垂掛的姿勢拉下馬來。
當然這一提,他還是稍稍緩了力,讓她穩穩地落到地上。
“謝皇上。”她的聲音不知是不是被這一望無垠的原野沾染,變得格外清脆。
“在這候著。”他吩咐道。
接著,他往前走去,踩在茸茸的草坪上,感覺是如舊的,只是,有些事,卻再回不去。
一如,他再不是當年那個才幾歲的孩子,再也不能避開眾人,獨自享受一段時光。
距離那一年,已過了將近二十年的光陰。
這二十年間,自康敏皇貴妃薨後,他從沒有再到過這裡。
他一步一步地走著,禁軍得了吩咐,自然只在原地候著,並不敢跟來,他能得的,也僅是在禁軍的視線範圍內,那一小隅的獨處罷了。
前面那一片的樹林後,就是這谷底的盡處了,當然,到那之前,先要淌過一泓湖水。
以往,他是會涉水過去的,可,如今,身為帝王,有些事,是做不得了。他停了步子,卻不想隨著這一停,驟然,後背被撞了一下,縱然只是輕輕地一撞,終究讓身後的女子發出了一聲:
“皇上——”
顯然,低首走的她,不提防突然止步的他,一頭撞了上來。
她竟一直尾隨著他。
“跟著朕做什麼?”在獨處時,他越來越不對她假以溫柔的措辭,縱然,以前無論對誰,看到的,都是他和煦溫暖的一面。
先帝曾說,為帝君者,定要以仁愛治天下,所以,他素來都造著去做罷了。
而對她,一場配合演繹的棋子,他突然厭倦了掩飾。
“皇上沒讓臣妾不能跟啊。”
他只說候著,又沒針對她說,她只當是對那些禁軍好了。不知為什麼,今日的他,忽然讓她覺得有些憂鬱。這樣的憂鬱,讓她不自覺地跟了上來。
此刻,她站直了身子,透過他高大的身子,去瞧前面清澈的湖水。
說是湖水,只是,由於帝都降水一直很少,這湖水二十年前淺得能見底了。但,今日,這湖水恰滿滿盈盈的,好似要汪出來一樣。
“哦,愛妃倒真是聽話呢。”西陵夙淡淡說出這一語,身形微動,已然掠過湖去。
他站在湖水的這端,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