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這剎那,他做不到繼續淡然,這顆眼淚分明詮釋了一些什麼,一些他曾刻意迴避,生怕看透了,只會失望的什麼。
那就是,她的心裡,是有他的。
若沒有他,何至於,在瞧到這些花燈時,會流淚呢?
若真的,視他為厭惡的人,是不需要用眼淚做為詮釋的。
“茗——”他低低喚了她一聲,卻是生生咽回後面的奴字,只是一個茗,卻又擔心什麼似的,復再添了一個字,“茗”
雖然間斷了些許時間,聽起來,卻是茗茗二字,一如,彼時,她母親就是這麼喚她的。
她的眼淚愈流愈多,不知是為了念起母妃的緣故,抑或是為了這些花燈。
是的,為了這些花燈,即便他沒有告訴她,這圖是誰繪的,可她卻是品得出,該是他的工筆。
思及此,她生生地將眼淚收回,他的指尖,已撫上她的臉頰,甫要替她拭去上面的淚水:
“為什麼,要嫁給蕭楠”
問出這句話,帶著決絕的疼痛。
這個問題,是他一直想問的,只是,哪怕勇猛果斷如他,卻也害怕知道答案。
這一刻,問出這句話,沒有得到她的回答,卻是聽到,另一側的石門處,傳來海公公焦灼的聲音:
“皇上,急稟!儀瀛宮出事了!”
【冷宮薄涼歡色】38
海公公的話說得極其急促,而儀瀛宮是胥貴姬的所在宮殿。
原本,在元宵過後,為了撫慰胥貴姬,西陵夙會遵循祖宗慣例,在初六至太師府下定後,頒發聖旨,正式迎娶汝嫣若為後,賜下封號,並且昭告禮部擇取的迎娶時間,而迎娶時間其實早在年前便已定了,正是五月初五,恰逢汝嫣若年滿十五及笄的日子,也是這一年間最宜迎娶的絕好日子。不過一切都是走個儀式罷了,包括,會一應晉封后宮內其餘諸妃,對於胥貴姬,也會直晉到妃位,權作撫慰。
當然,這一年,也是西陵夙正式啟用自己的年號——元恆。
只是,顯然,在那之前,卻是暗潮洶湧的。
一如,此刻,胥貴姬的出事。
至於出什麼事,海公公顧忌著什麼,沒有稟出。
西陵夙的手仍覆在奕茗的腕際,隨著這一聲急稟,西陵夙停下賞燈的步子,語音低迥,卻是對她的:
“今晚,你就歇在這。”
歇在這,固然是好的,畢竟,暖融無比,四周都被燈火照耀得亮如白晝。
在冷宮的陰冷潮溼,以及黑暗中待久了,就會充分意識到溫暖和光亮的重要。
可,哪怕,不必擔心被人察覺她待在這,除了夜晚,他喚她來此之外,她卻仍是待在外面破敗的殿宇內。
源於,任何事,若恣意了,都會有癮念。
哪怕,外面再讓人難以忍耐,卻始終,比這要好,因為,她永遠不會在上癮後,產生患得患失的念頭。
這樣的念頭,是要不得的,因為,會蠶食一切的堅強。
但,這一刻,她僅是頷首默允。
只為了,她想再好好看一下,這些花燈,哪怕,這樣細看,許是會有不捨,可,對於她來說,卻是真的很想好好看一眼,看一眼那些工筆落下時,畫中的女子,是怎樣一一繪現的。
西陵夙隨著她的頷首,鬆開她的腕際,回身,走向另一端入口,哪裡,看似是一面平平無奇的牆壁,但,將旁邊的燭臺一擰,門轉開時,是另外一個去處,那裡,除了海公公之外,還駐守著數名禁軍。
不自覺順著他離開的方向望去的她,自然沒有錯過這些禁軍,她的唇邊浮起只有她自個懂得的哂笑,轉了目光,去看那走馬燈時,卻是錯過了,西陵夙瞧到這些禁軍的一滯。
只是,這一滯,卻隨著海公公附耳低聲說了幾句,只大踏步地朝儀瀛宮走去。
原本,他來到這處殿宇,從密道進入時,不會帶這麼多禁軍,可現在,恰是海公公為了防患什麼,在他離開後,仍命禁軍駐守在密道室門的外面。
畢竟,這裡出去,距離西華門是近點的。
但,他一點都不擔心裡面的女子會想法設法就這樣逃走,海公公這一為,是謹慎小心,然,卻是不瞭解她的。
儀瀛宮內,此刻,鴉雀無聲。
所有宮人都跪在甬道的兩側,殿內,是燈火通明的。
由於胥貴姬小產,未曾出席今晚的元宵賞燈,現在,她只著了白色的寢裙,被押至床下跪著,太后正坐在床旁的椅